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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郁的樹蔭遮不住半點兒酷夏的熱,連石子兒都彷彿是在油鍋裡過了一遍才撒在了土黃的泥道上。村裡人要麼整日坐在平房下乘涼,要麼便到大橋遮蔭處的玉帶河裡泡著。
雖然剛入初夏,魯東半島的溫度卻罕見地升到了盛夏才有的水平。
不少莊稼人開始唸叨老天的不正常,大旱之後必有大災,再這麼熱下去,今年的莊稼算是廢了大半。
可這一年的這個時候,莊稼其實已然不是大家夥兒關心的重點了。全國各地非典戒嚴,重災區越來越多,高溫更給細菌提供了溫床,隨著夏日的漸進,每日的感染人數成倍的上翻。從電視上大家也瞭解到,但凡進了隔離室的,有一半以上算是已經染上了非典,而染上的這些人,又有近一半再也沒活著從裡面出來。
為防止人群密集處傳染,馬莊鎮的小學已經停課了,鎮中學裡除了初四外,其他幾個級部也停了課。玉秀既要每日在家看著雷達不出去禍禍,又滿心惦記著在學校上課的青雲,這時候倒真不想為了箇中考,讓孩子見天兒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待著了。
隨著各地非典病例的增加,醫院也成了大家遠離的地方。其實哪裡不危險呢?馬莊鎮鎮醫院已經隔離了五例發燒患者了,可再怎麼隔離也遏制不了此時的人心惶惶與浮躁。
村裡最緊張的日子是劉國立妹子劉國紅家的陽陽被從北京送回來的時候,這時候的京都已經全面封城了,不論是火車、汽車還是飛機,都嚴格限制出入。就連陽陽都還是劉國紅藉著她物件外籍的名義從領事館轉了一圈才送出來的。
連北京——那個□□坐鎮的地方都封城了,況且是下面呢?!
丁槐村的氣氛愈發緊張了!
村裡通外村的大馬路上開始設查詢點,每天由村幹部輪流上崗監督,凡非本村人員不得入村,大集什麼的,早不知停了幾個月了。而村醫丁克存也開始挨家檢查,防止出現隱瞞病情不報的。
從穀雨到夏至,兩個多月的時間,丁槐村的地界上沒下半滴雨珠子。小麥的收割提前了近一個周,長到半腰高的玉米葉子打著蔫蔫兒立在地頭上。芒種過去沒多久,地裡果然開始出現蝗蟲的身影,可大家誰都不敢趕著去打藥,只趁著天早或太陽即將下山的功夫去天天瞧瞧,打理幾下。
誰都不敢頂著風頭往上上,真落下了發燒,不管是中暑還是咋地,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現在可不比以前,管他因著什麼引起的呢,先隔離了再說。林民家在村西崗上種了四五畝玉米,接連幾天的蝗蟲過境,早就被糟蹋的沒了樣子。即使是這樣,林民也只是一早一晚去巡看了幾回。
直到這年的七月中旬,天才開始下雨。這雨下得雖晚,卻不比以往少多少,不到第三日,瓢潑大雨加上上游水庫放水,玉帶河畔便成了一片汪洋。幸好這幾年因著葡萄種植沒掙多少錢,包了葡萄的幾家都換種成了玉米、花生,可即使這樣,被泡在水裡幾日的花生,秋收時也不會有多少結果了。
唯一慶幸的是,溫度隨著幾天的大雨終於慢慢降了下來。青雲中考那兩天,第一天陽光大好,第二日稍有陰雲,不管怎樣,卻沒了前些日子的酷熱。
林民每日一早一晚,去鎮中學考場等候,其實也幫不上什麼,不過是圖個心安。還好青雲出來時,臉上沒多大起伏,倒像是蠻自信的樣子。
第二天考完文科綜合,出考場時,出了一點點小亂子。當日不過下午五點,夏天的這個時候,太陽落山還早,可這日本就有些陰天,到了傍晚,竟又下起了毛毛細雨!
夏日的天,小孩兒的臉,真是說變就變。林民擔心雨會越下越大,聽到收卷鈴聲後,便遞了包煙給門衛大叔,通融了一下關係,推著摩托車進了校園。剛考完試的孩子這時正一撥撥地站在教室前面的通廊上等候班主任吩咐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