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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一怔,忙疾步趨行過去,她微微彎腰從窗內瞅,果然見得一個穿長裙的婢子在暴雨中掙扎著往這邊兒跑。那寬幅的裙子已然被雨水打溼,粘黏在身上,而婢子本人鬢髮皆溼,塌在頭上,配著那艱難扯開腿的動作,十足像是在掙命。
那是誰呢?隔得遠,隔著雨,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從衣裳上看,只是個粗使的婢子吧……該當不是哪一位有頭臉的人身邊貼身伺候的。
可是,她來的那條路只有一個終點,便是她的熙寧堂。一個粗使的婢子,來這裡做什麼?她想不通——若是沒有急事,誰會冒著這樣的大雨出來辦事,若是有急事,粗使婢能有多急呢,要這樣跳過她卑微的等級,直接來尋找王妃?
秦念暗自思量著,眼便盯著那婢子越來越近。終於,她到得了路的拐角處,卻腳一滑跌在地上。秦念看著不由一皺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便又掙扎起來接著奔走,須臾,便從熙寧堂院門中進來了。
“給她開門。”秦念道。
她也不知曉自己為什麼這樣做——按理說,粗使婢壓根兒便沒有身份來見她,若是有事,也該層層向管事的報告,可大抵是因了身為女人的直覺,她相當相信——這個婢子,她該見一見。
饒是此人狼狽不堪,渾身上下都在往下淌水,彷彿才從湖中爬出來的一隻淹死鬼一般。
婢子終於在她面前跪伏下身,道:“王妃,奴是三雲苑的林衣。”
秦念不由一怔,道:“三雲苑?那是花圃啊。你是個種花種樹的奴婢麼?你來見我作甚?”
“方才那一聲炸雷,王妃一定聽到了吧。”這林衣的聲音聽著清脆,道:“那一道雷,劈中了那棵樹……”
“樹?”秦念不解地重複,又問道:“哪棵樹?”
“那一棵……”林衣有些焦急,道:“就是要人手去捉蟲子的那一棵!”
秦念登時面上失色,她身上勻勻地泛了一層涼——三雲苑裡,有一棵算不得老的樹,少有人知曉它是什麼品種,但整個廣平王府都知道,那樹的地位,勝過府中的大多數人。
那是孫氏與她的亡夫當年一同手栽的。孫氏對那棵樹愛護非常,每一年到了滿城落毛蟲的季節,她便遣府上的奴僕們爬上樹,將毛蟲一條條手捉下來燒死,定不許她心愛的樹木遭到半點兒損壞。
秦念初嫁之時,見到這場景還頗覺得可笑——她是會爬樹的,深深知曉,那蟲子生長可不挑地方,每一片葉子上都能有毛蟲,可葉子若是生長在脆弱的枝端,誰敢去翻看?便是不怕跌斷了自己的腿,一旦壓壞了孫氏心愛的樹枝,臀股也是大要遭殃的。
那棵樹,於孫氏來說,是長在心尖子上的。而計氏才故去,便打了這麼一陣怪雷,不劈塔不劈殿,偏生將那棵樹給劈了!
“那樹……還活著麼?”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奴婢也不知道,整棵樹看著都燒焦了,不知道明年還能發芽不能……”林衣怯聲道:“王妃,您看該怎麼辦?管三雲苑的阿婆昨夜孫兒生起病,回自己家去今日未歸,奴婢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聽聞老夫人也病了,且偏又是這棵樹,奴不敢去啊……”
秦念咬了牙,她知曉這林衣的想法,若換了她是這倒了血黴的種花婢,她也不敢去告訴孫氏這般找死的事兒!
但她是王妃。
若是不乘著這機會踩孫氏一腳,她如何對得起那一日被逼著脫了衣裳的奇恥大辱!
“你先去換一身乾爽衣裳,用乾布擦擦頭髮,莫要染了風寒。”她和聲道:“過陣兒雨停了,我先去看看。若是果然十分不好,再同老夫人回報。你也莫怕,這雷劈什麼,是天的意思。”
林衣可憐巴巴地點點頭,便由熙寧堂的婢子引下去了。而她換了衣裳再出現於秦念面前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