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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這樣呆了許久,面前散佈著敞開的書頁。我滔滔不絕的讚美他的自負自憐似乎弄得我們精疲力竭,以至於我們不得不稍事休息。漸漸地,我們都感到了有些尷尬。
&ldo;那侏儒跑哪兒去了?&rdo;他又問了一遍。
我確信狡猾的侏儒正躲在某個暗處觀察我們。我轉動肩膀,裝出左顧盼地尋找他樣子,但眼仍牢牢地盯著奧斯曼大師的眼睛。他是真的瞎了嗎?或者只是努力想說服全世界,包括他自己,他真的瞎了?我曾聽說設拉子有一些天分不足能力不夠的年邁大師,老年後佯裝失明,藉以激起人們的尊敬,避免別人提及他們的失敗
&ldo;我真想死在這裡。&rdo;他說。
&ldo;我親愛的大師,我偉大的閣下,&rdo;我奉承他,&ldo;當今的世風,重視的不是繪的內容,而是它能帶來的金錢;推崇的不是前輩大師,而是模仿法蘭克風格的畫家。身處於這樣的時代,您會有如此想法,我完全理解,更感到熱淚盈眶。然而,您也有責任保護您的細密畫師們不受敵人的迫害。請告訴我,透過&l;侍女法&r;,您得出了什麼論?那匹馬是哪一位細密畫家畫的?&rdo;
&ldo;橄欖。&rdo;
他回答得如此輕描淡寫,我甚至都沒有感到驚訝。
他沉默了一會。
&ldo;但我也同樣肯定,橄欖並沒有謀殺你的姨父或不幸的高雅先生。&rdo;他平靜地說,&ldo;我之所以相信那匹馬是橄欖的作品,是因為他最服膺前輩大師,最熟知赫拉特的傳統與風格,而且他的學家世可以溯源至撒馬爾罕。我知道你不會問我:&l;為什麼在橄欖過去多年的畫作中,我們都沒有發現同樣的裂鼻馬?&r;我先前已經解釋過,因為有時候種技巧‐‐飛鳥的翅膀、樹葉懸附在枝丫的模樣‐‐會被儲存在記憶中,世代相傳,從大師傳給學徒。但藝術家不見得會在畫中採用這個技巧,因為他將受到各種影響,像是某位脾氣暴躁、態度嚴厲的大師,某間畫坊的特殊品味,或是某位蘇丹的個人喜好。因此,這匹馬,是親愛的橄欖年幼時直接師承波斯大師,並且從來不曾遺忘的形象。它之所以碰巧出現在姨父的書中,是安拉為我設下的一個殘酷詭計難道我們模仿赫拉特前輩大師模仿得還不夠嗎?對土庫曼的細密畫家而言,一想到美麗的女子,就一定要有中國人的容貌特徵;同樣地,對我們而言,提起繪製精良的圖畫,我們不也只會想到赫拉特的經典傑作嗎?我們全都是赫拉特忠心耿耿的仰慕者。所有偉大的藝術,都孕育自畢薩德影下赫拉特,而這樣的赫拉特,則是根基於蒙古騎士與中國人。緊隨赫拉特傳奇大師腳步的橄欖,有什麼理由要謀殺比他跟得更緊、甚至是盲目崇拜古典風格的高雅先生呢?&rdo;
&ldo;那麼是誰?&rdo;我說,&ldo;是蝴蝶嗎?&rdo;
&ldo;鸛鳥!&rdo;他說,&ldo;心底深處這麼告訴我,因為我深知他的貪婪與憤世嫉俗。聽著,事情很可能是這樣的:當可憐的高雅先生替你的姨父鍍金,發現姨父愚蠢而拙劣地模仿法蘭克技法,開始相信這項工作可能很危險。一方面,他笨到聽信了愚蠢的艾爾祖魯姆傳道士的胡說八道‐‐很遺憾,儘管鍍金師比畫師更接近真主,但他們實在又笨又無趣‐‐而另一方面,他明白你的傻瓜姨父正在編輯的書,是蘇丹的重要計劃。兩者的矛盾,使得恐懼與疑慮在他內心衝擊不定。他究竟該相信他的蘇丹,還是艾爾祖魯姆的傳道士?倘若是從前,這不幸的孩子‐‐我瞭解他就如自己的手背‐‐一定會來找我,向我吐露啃噬自己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