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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徐巢跪在陰暗的地窖裡,地板硌得膝蓋生疼,但他滿臉堅毅,明明是很怯懦的一張臉,帶著幾分讓人膽戰心驚的狠厲。
一隻孤零零的燭臺燃著,豆大的火苗散發著微弱的光,照亮了躺在兩張桌子上的徐匯。他雙目圓睜,穿著黑色夜行衣,手裡緊緊攥著把刀,藥力持續發作,刀掉在地上,把木地板砸出一個大坑。
「徐將軍,我沒有父親,我的母親是青樓妓子,她嫌棄我是個男孩,把我養到幾歲就把我扔了出來。那年我六歲,北襄大雪,簷下全是比手臂還長的冰柱子,我走在街上,赤腳踩出一個又一個雪坑。那天好冷啊,直到我遇到了你。」
徐巢專門走在掛著冰柱子的簷下,因為他聽見人說,這麼長的冰柱子,要是砸到人,能把人活活砸死。他不知什麼是死,他只知道死就是睡覺,永遠不會醒來的那種。就像青樓裡剛來的阿花,嫩得能掐出水,像是沁水的芙蕖。
後面不知怎麼就死了,她身上全是傷口,開出了一朵朵紫紅色的花。那時候那他還小,躲在娘親的膝蓋後面看阿花被人捲上草蓆,不管人們怎麼動,她都沒有醒。他扯了扯娘親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問:「娘,她怎麼了?」
徐巢的娘親不算美,臉上的妝蓋得很厚,因為徐巢,她整整一年沒接生意,看見徐巢就煩,她俯下身,捏徐巢的臉。徐巢能看見她圓滾滾的胸脯,粉掉了他一臉:「阿四,你怎麼不像她一樣?」
徐巢年紀雖然小,但也知道怕,他哭了,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他不敢哭出聲,因為娘親會心煩。許是看了徐巢這個樣子,娘親心中有些不忍,摸了摸他被捏紅的臉頰:「她睡著了,永遠也不會醒那種。」說完就扭著屁股走開了。
徐巢後來回憶,那或許是娘親對他少數的溫柔,後來她就把徐巢趕出了青樓,只給了他幾個銅板。
銅板很快就沒了,他買了一個饅頭吃,剩下的被乞丐搶了,連他身上的棉襖都被乞丐扒了去。他穿著單薄的裡衣,渾身被凍得又青又紫,腦袋昏昏沉沉,走在冰柱子下面,想永遠睡去。
就是那時,徐匯出現了。明明也是孩子,他的力氣卻大得離譜,他一把扯過徐巢,說:「你這個小孩,不要命了嘛?不怕冰柱子把你的腦袋戳個大窟窿?」
徐巢呆呆的望著徐匯,他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穿著錦鼠皮大氅,銀灰色的毛襯在臉頰邊,像是堆砌的雪,鼻尖和臉頰有些紅,嘴裡喝出白氣,像是剛跑過步似的:「老遠就看見你了,你是聾子嘛?喊你這麼多聲都沒聽見,害得小爺親自跑過來救你。」
這人早就看見自己了?還是為他跑過來了的?徐巢的心裡暖融融的,像是被天神眷顧了一樣。
「你怎麼不說話,莫非是個啞巴?」徐匯忽然想起父親說的戰爭,父親雖然是個將軍,但他不喜歡戰爭,他說戰爭讓很多父母失去孩子,讓很多孩子失去父親。每次戰爭發生的時候,城裡的乞丐就會增加好幾倍。
看這個小孩的樣子,應該是個乞丐。徐匯不由得多了幾分憐憫,又想起小孩專挑冰柱子下面走,想必是想追隨父親而去。小孩子心思簡單,只是片刻,徐匯就把他當成了戰爭遺孤:「小啞巴,你是男子漢,男子漢才不會尋死,那是懦夫的行為。」
「那我該做什麼?」徐巢說話了,他聲音很少,像是蚊子似的。
徐匯有些驚喜,他說:「原來你不是啞巴?好了好了,我告訴你,男子漢不應該哭……」徐匯頓了頓,這席話是父親經常對他說的,他完全照搬過來,差點就忘了說辭:「男子漢不應該尋死,應該去軍營,當北襄的兵,做北襄的將軍,守衛北襄的國土,保護北襄的百姓,小啞巴,不對,小孩,男子漢就應該頂天立地。」
徐巢的嘴巴微張,覺得對面這小孩話真多,說了這麼大一串,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