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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這個喝了吧。」
泉聽了媽媽的話,「嗯」地答應了一聲,回過頭去。就在這一瞬間,胸口突然感到乏力,就好像被某種力量按住一樣,泉蹲在了地上。媽媽慌張地跑過來。這時她已經開始嗚咽起來。兩手捂住臉,也遮掩不住。身子再怎麼縮成一團,也遮掩不住。被媽媽抱在懷裡,也遮掩不住。她好像聽到有人說:你已經無處可藏了。
「別怕,泉,別怕!」
媽媽的聲音很遠。泉慢慢地做了一個深呼吸。那天晚上看到的情景又差點浮現在眼前,泉趕緊抱住媽媽,「媽媽!」
「別怕,有媽媽在!」
媽媽用手撫摸著泉的後背。媽媽的手很小。這麼小的手,肯定不是那兩個男人的對手。想到這裡,泉的身體又開始顫抖起來。她使勁咬住嘴唇。咬緊嘴唇,鼻子就能通暢。媽媽扶住她的肩膀,泉回到床上。床上還留著自己和媽媽的體溫。泉用被子蒙上頭。
「媽媽!我想換衣服!」
泉在被窩裡喊道,然後聽到媽媽慌忙開啟衣櫃抽屜的聲音。泉蜷著身子脫下睡衣和內衣,踢到床下。然後拉過媽媽從被子下面塞進來的新內衣和睡衣。手裡的睡衣和內衣都有些涼。泉抱在胸前,一邊小聲說著「沒關係,沒關係」,一邊不停地深呼吸。
媽媽隔著被子撫摸著泉的背。
「我做完早飯再回來。」
泉聽了媽媽的話,在被窩裡點了點頭。媽媽這樣說著,手卻始終不肯離開被子。
那天晚上,泉一次也沒能睜開眼睛。她最後看到的是公園裡的鞦韆。不知怎的,鞦韆不像平常那般晃蕩,而是兩架鞦韆劇烈地碰撞。
媽媽的手放開了被子。透過床墊的晃動可以感知媽媽站了起來。泉差點想說「再陪我多待一會兒」,可是那樣的話,就又和昨天完全一樣了。泉一直豎著耳朵,直到媽媽的腳步聲走遠,再也聽不到了。
鞦韆撞在一起,繞在一起,鞦韆的繩索和座椅發出的聲音。狠狠地按住自己手腕的男人的手。無論怎麼掙扎,也完全動彈不得。男性香水。被一雙大手堵著鼻子和嘴,卻仍能聞見那刺鼻得讓人想吐的男性香水。男人像惡狗一樣的喘息。
兩腿被分開的那一瞬間,渾身一下子癱軟。只有心逃離了那裡。我的身子被弄壞了。男人們將我的手和腳從我的身體上扯下。我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恢復原樣了。我看到一條狗將我那條被人扯下來的右腿叼走了。尖利的牙齒咬住我的肉。唯有疼痛的感覺傳遞過來。鮮血和惡狗的口水一起,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公園的泥土上。當男人的手拽下我的內褲時,我咬緊了牙關。手和腳都已經不在,那裡只有我的軀幹。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個男人的怒吼聲。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按住我的那兩個男人聽到那個聲音,突然丟下我逃跑了。我還沒有睜開眼睛。那兩個男人逃走了。我回到了我的身邊,匍匐在地面上,要把散落在地上的手和腳撿起。我抱起自己的手和腳。鞦韆仍在不停地碰撞。「得趕緊逃走,趕緊逃走。」我心裡著急,意識卻逐漸模糊。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因為疼痛睜開了眼睛,看到臉色蒼白的辰哉。他在顫抖,惶恐不安。我用胳膊肘撐著坐起身。胳膊肘上嵌著一塊小石子,卻感覺不到疼痛。手腳都在身上。下身蓋著辰哉的衣服。
全身疼痛。就好像右腿和左腿安反了。於是我就知道,我的身體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身體。
辰哉拿著手機想要打電話。可是他的手在劇烈顫抖,手機掉在地上好幾次。「救護車……救護車……」他小聲嘟囔著,嘴角吐著白沫。不知道為什麼,視野突然清晰起來。夜裡的公園。鞦韆已不再晃動。
「不要……」
泉無意識地小聲說道。
「哎,不要……不要對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