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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從那座塔樓上跳下來,他是被人推下來的。我怎麼這麼肯定?你需要先了解一下,我們是從哪裡出發,又經歷了多少波折才走到現在。他永遠都不會不說一句就丟下我一個人。
讓我回到最開始的地方。
我和艾倫在一個名叫喬利府邸的地方長大,就在赫特福德郡上的聖奧爾本斯鎮的郊外。喬利府邸是一所預備男校,我們的父親,伊萊亞斯·康威是這所學校的校長;我們的母親也在學校工作。她的全職工作是扮演校長妻子的角色,與學生的父母打交道,在孩子們生病時給女護士幫忙,雖然她常常抱怨她從未拿過一分錢。
那是一個可怕的地方,我的父親是一個可怕的人;它們相得益彰。他剛到學校的時候是擔任數學老師。據我所知,他之前一直在私企工作,也許是因為那個時候,那裡對待員工還不那麼苛刻。這麼說自己的父親似乎很不合適,但這是事實。我很高興我沒有在那裡上學。我去了聖奧爾本斯鎮上的一所女子走讀學校,但艾倫卻被困在那裡。
那所學校看起來像是維多利亞小說中的鬼屋一樣——也許是威爾基·柯林斯[1]的作品。雖然它距離聖奧爾本斯只有三十分鐘的路程,但它坐落在一條長長的私家車道的盡頭,四周樹木環繞,彷彿在一片荒郊野嶺。它是一棟長條建築,有點像公共大樓,走廊狹窄、石頭地磚、室內牆壁半覆蓋著深色的瓷磚。每個房間都有巨大的暖氣片,但是從不開啟,因為這是學校信奉的理念:嚴寒、硬床和難吃的食物有助於塑造性格。學校裡也有一些現代設施。五十年代末時,建了實驗室,學校籌集資金修了一座新的體育館,它是劇院和禮堂的兩倍。滿眼都是棕色或灰色,沒有其他顏色。即便在夏天,樹木阻隔了大部分陽光,學校的游泳池裡油綠色的水也從未超過五十攝氏度。
這是一所寄宿學校,有一百六十名年齡八歲到十三歲不等的男孩在這裡上學。他們被安置在六張到十二張床位的宿舍裡。我有時候從他們中間經過,直到現在我還記得那群小男孩身上散發的奇怪味道:有些刺鼻、發黴的味道。孩子們被允許從家中帶來厚毛毯和泰迪熊;但除此之外,他們幾乎沒有個人財產。他們的校服也很醜陋:灰色短褲和v領運動衫。每張床旁邊都有一個衣櫃,如果他們沒有掛好衣服,就會被拎出來,被藤條抽。
艾倫不住宿舍。他和我,還有父母,住在學校裡面的一個公寓裡,佔據了教學樓的三層和四層。我們的臥室相鄰,我記得,我們以前常常隔著一堵牆,用自創的摩斯密碼向彼此傳遞訊息。等母親一關上燈,牆壁那頭就響起第一波或快或慢的敲擊聲。我總是很興奮,雖然我從沒弄明白過他的意思。艾倫的日子很難熬,也許我們的父親就想這樣。白天他是學生中的一員,與其他男孩的待遇相同;但他又不算是住校生,因為晚上他會回家和我們住。結果就是,他從未融入任何一個世界;當然,作為校長的兒子,他從進校的那天起就成為眾矢之的。他幾乎沒什麼朋友,這導致他變得孤獨又內向。他熱愛閱讀。我仍然能夠記起,那個九歲的小男孩,穿著短褲,坐在那裡,膝頭攤著一個大部頭。他那時年紀還很小,所以書——尤其是那些老古董,就顯得大得離譜。他一有空閒就會看書,經常大半夜還在被子底下打著手電筒看書。
我們倆都害怕父親。他不是你認為的那種體格彪悍的男人。他未老先衰,捲曲的頭髮花白而稀疏,露出光禿禿的頭頂。他戴著一副眼鏡。但言行舉止卻可以讓他變得十分可怖,至少他對他的孩子們是這樣。他就像那些自以為是的人,有一雙憤怒的、近乎狂熱的眼睛。當他提出看法的時候,他習慣在你的面前指指點點,彷彿怕你不認同他。我們可從不敢這麼做。他諷刺起人來很是惡毒,會衝著你冷笑,極盡嘲諷挖苦之能事,專門戳你的痛處,還三番五次地強調。我不會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