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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微微閉眼,能聽見身體內側,心臟在一瞬間壓下時發出的沉悶聲響。
他已經能預見結局了。
火焰般的「猩紅」第一時間穿過了終點,守在那邊的裁判掐秒計時,還有同樣守候在遠處的粉絲,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嘶吼聲。
緊追在其後的是希光的「蓋亞」。
既然是肉眼能分辨的名次,希光起碼落後於澄一白兩秒以上。車門被開啟,靠在座位上的希光是個相當年輕俊朗的少年,估計也是剛成年的年紀,那雙眉緊緊地皺著,壓抑不住的輕輕喘息。
等心跳聲平復下許多後,依舊能看見他額頭上黏膩的汗水,顯然不管是心理上還是體力上,剛才那場比賽對他的消耗都很大。
澄一白的車門也隨之開啟。
他身上的汗比希光身上還要多,對春寒時節而言過於單薄的襯衫衣料都已經被汗水濕透。但是身體狀態又明顯比正在虛弱喘息的那傢伙要好不少。
他解開安全帶,非常有氣勢地跨了出來,身上的汗水非但沒讓他顯得狼狽,倒更透出一種獨特野性的魅力來,銀灰色的發柔軟地貼在他的肩頸上,月色下更顯得發亮。
澄一白的長相是相當俊朗的,還是在不管什麼群體的審美中都異常吃香的英俊。此時澄一白的笑意明顯,高揚起的唇角中還可見他潔白的虎牙,他微微揚起手,對著某個方向招搖地擺了下——
「我贏了。」
哪怕聽不見,人們也能從他的嘴型中讀出這三個字。
在終點等候的粉絲們不明所以,他們沒聽見澄一白的聲音,但因為勝利者的這個動作相當帥氣,都紛紛尖叫歡呼了起來,像是在慶祝他們新誕生的王者。
只有在終點對面,隔著數千米的距離,架著高精望遠鏡的人群才會發現,剛才的招手是衝著他們的。
一時也有人驚喜地「啊」了出來,雖然他們也很清楚,澄一白招手的物件應該並不是他們,而是隔壁營地的兩個人才對。
就像是很久之前那樣,在澄一白穿過終點時,周邊爆發出了相當反應激烈的歡呼聲,像是落進油鍋中的一滴水炸開的動靜。
而薛慈所看見的澄一白身負光芒,笑意舒朗,傲慢又自信地對他說道:「我贏了。」
在淹沒了他的諸多音量裡,薛慈顫抖地、輕聲地告訴他愛慕之言。那一刻的心動如此天崩地裂,就算在震碎耳膜的歡呼之中也聽得清晰。
就算是重活一世,薛慈對相似的景象也充滿畏懼。他怕自己會如命運一樣走上既定的路線。但他現在看見澄一白獲得勝利之後向他招手的模樣,甚至是陰暗地慶幸著——
他的心好好地待在原處,再無悸動心緒。
他依舊會艷羨憧憬,無比欣賞他的勝利,嫉妒澄家的大少爺能這樣恣意隨性,光芒萬丈。卻不會再因此生情,對澄一白念念不忘了。
薛慈沒有拿下覆在眼睛上的望遠鏡。他無比沉靜地輕聲回應道:「恭喜。」
對澄一白的勝利所說。
也是對自己。
耳邊傳來儀器摔落在地上的聲音。薛慈取下瞭望遠鏡,看向身邊的謝問寒。
謝問寒的手指微微僵硬,臉色蒼白,被月光一籠,簡直像是鬼魂那般臉色難看。
薛慈的目光先落在他的手指上,確定謝問寒沒有受傷之後,才俯身撿起瞭望遠鏡——這種精密器械雖然相當嬌貴,但是也並沒有因此摔壞。薛慈重新調節了一下精度,遞給謝問寒,「怎麼了?」
謝問寒定定望著他,那雙眼睛是奇異的黑沉。幾乎映不進任何的光,便是他有一張這樣英俊的外表,也因為這神情顯得有些恐怖起來。
但薛慈沒覺得害怕……反而是覺得現在的謝問寒有點害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