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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好長啊!劇痛一陣一陣地襲來。韓嘉以為,要在苦痛裡呆一輩子了,可是,早晨的太陽依舊無憂無慮地升起……
接下來的三天,韓嘉被人推來推去,在
醫院裡到處跑,又是測心電圖,又是驗血,又是拍片……一大堆的事,都是為手術做準備。
連日來,耳中「疼啊———疼啊———」的呻吟聲叫得爸爸媽媽心都碎了,可是韓嘉卻如此平靜,一點也不像其他病人那樣心煩意亂鬧情緒。可他還只是個18歲的孩子啊!
第四天,傷口發炎,韓嘉開始發燒。以後,就是無窮無盡地打點滴。左手、右手;右手、左手……不停地輪換著打。實習的小護士,沒有經驗,不能一下就戳得準,總要反覆兩次、三次……韓嘉的手背都快戳爛了,一點一點的儘是針孔。
最痛苦的是———身上拴滿了各種各樣的儀器,不能走,不能坐,只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躺著,一天24小時,連轉個身都難。那種滋味,就像埋在樹脂裡,變成了琥珀……
這種時候,韓嘉就整天伏在枕頭裡,只露出眼睛來,怔怔地看著沙漏,看紫沙慢慢地流———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時間就這麼慢慢地流過去了,流過去了……
「我常常揣想/當暮色已降/走過街角的你/會不會忽然停步/忽然之間/把我想起/而在那擁擠的人群中/有誰會注意/你突然陰暗的面容/有誰能知道/你心中剎那的疼痛……」年輕的太太正在給年輕的先生讀詩,年輕的先生虛弱地歪在枕上,微笑地傾聽。
這時,天空正落著細細的雨。雨穿透窗外法國梧桐樹的枝葉落下來……漸漸地把樹幹洗黑,把樹葉洗亮。聽雨,聽落在樹間的雨———竟會讓韓嘉這樣無助地思念小雨,洶洶湧湧思念成倍地飛漲,想止也止不住。
做手術的那天早晨,韓嘉像平時一樣醒來。看見泣不成聲的年輕太太才知道,昨天凌晨,年輕的先生走了,走得無聲無息。26歲,在花一樣的年紀死去,美麗安靜得像天使。
「你是我的東,我的西,我的南,我的北/我的工作天,我的休息日/我的正午,我的夜半,我的話語,我的歌吟/我以為愛可以不朽:我錯了/不再需要星星,把每一顆都摘掉/把月亮包起,拆除太陽/傾瀉大海,掃除森林/因為什麼也不會,再有意義……」
爸爸靠窗站著,一聲不響。媽媽在給韓嘉梳頭,很無謂地一下一下梳著。其實媽媽只是想找點什麼事做做,也好忘掉緊張,可是顫抖的手,卻反而飛漲了心中的恐慌。
「誰是韓嘉的家屬?」一個護士走進來問。
「我!」爸爸媽媽齊聲說。然後,彼此看一眼,一齊跟著護士走出門去。「手術有風險,我們會盡力的,可是你們也要做好準備。」說著,護士拿出一份列印好的協議書讓簽字。
簽了字出來,媽媽嚇得腿都軟了,爸爸攙扶著媽媽,媽媽又開始哭。「不要這樣!」爸爸伸出手去給媽媽拭淚,連日來的操勞,折磨得媽媽明顯蒼老了。「不要這樣!」爸爸說,「你的情緒這麼不穩定,孩子會受不了的,來!笑一下!」
「都是我的錯!」媽媽卻越發地哭得兇了,「我後悔了,一家三口人在一起的日子真好啊……」
爸爸像突然被雷電擊中了似的,身子一抖,淚水長流……
想不到,這一對相互痛恨多年的夫妻,臨了,在
醫院的走廊裡,竟不管不顧地抱頭痛哭。你給我拭淚,我給你拭淚,扔了一地的餐巾紙。有個老頭過來,怪怪地看著他們,沒有說話,把扔在地上的餐巾紙都撿走了……
哭到最後,紙都用光了,淚也哭幹了,眼睛難受得要命,面對面大聲地喘著氣,這才慢慢地鎮定下來……
早晨10點鐘光景,韓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