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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想要激怒對方,就看誰先沉不住氣。
但顯然他們這邊有更多籌碼:「那天在你們的公司見到謝一明,他本來也很嘴硬的,嚴防死守的,硬骨頭,只可惜撞上了我們,準備太充分了。」
這樣的情況下也不忘了自誇,這才是師父自主說出來的話吧。
「我們查清了你們的關係,當然不是那個,他不是你親生兒子謝傲雪才是你親生女兒這種血緣關係太簡單了,更深層的才值得去調查。」他說,「謝一明是跟著他母親也就是你病故的妻子進入謝家的吧,他的親生父親在修建爛尾樓過程中墜樓身亡,老闆卻沒有負責,至少沒有在孩子面前展現他所負的責任。謝傲雪呢,或者說白薇,又是爛尾樓前承包商的女兒。」
恰到好處的停頓,懶散地,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然後在歇氣聲中附帶著加了句話,「他們之間的關係顯而易見了吧?」
好像全然沒把對方放在眼裡。
這才是師父自己的風格。
「也許他是想過要忠於你們的結盟的,只是,人嘛,觸犯到自身的切實利益了,為了保護自己,只能犧牲別人了。正好我們給他遞了根救命稻草,告訴他謝傲雪肚子裡的崽子是他的,他抓杆就爬啊,馬上就承認了他們的戀人關係。」
劉欽煒搖了搖頭,蓋好保溫杯放在一邊,「做戲做全套,我們就質問他,你不是很愛謝傲雪嗎,又是妹妹又是愛人的,怎麼就沒見你伸手拉拉她呢。」
十分體貼地,自己講的過程中還沒忘記和人互動,「你猜他怎麼說?」
不知道哪兒伸來的一隻無形的手,輕輕一點,畫面便陷入凝滯,謝恩行呆呆地坐著,連瞳仁都變成了鑲嵌的裝飾品。
可能是在努力思考反擊的方式,也可能是根本無法反擊。
「弗洛伊德有個理論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好像是什麼,嘶,」劉欽煒抬起手,撓了撓眉毛,隨後眼睛一亮,想起什麼一般,「受虐狂的定義吧,具體內容我記不得了,反正謝一明說出來的,他說不是他不想幫助謝傲雪,是謝傲雪自己不願意,她常年活在你給她施加的這種陰影下,和自己的父親維持著這種扭曲的關係,她的心理狀況也不正常了,她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甚至,還將身邊的朋友也拖下水了。」
即便沒有孟彧那樣的專業能力,也能看出此刻謝恩行的心理防線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偏偏,劉欽煒還要再來補上一刀,「她根本就不是什麼可憐無辜的受害者。」
一切只發生在剎那間,大腦相應的組織還沒有完全思索出如何將眼睛所捕捉的畫面轉化成語言,心臟就已經感受到了清晰的震顫,從耳邊直接傳遞而來的震顫。
謝恩行從椅子上猛地站了起來,不幸地,由於審訊椅未雨綢繆的設計,他又跌坐了回去。
幸運地,聲音及時噴發了出來:「你胡說!不許汙衊我女兒!」
承載著強大的憤怒。
悲傷的憤怒。
可你很難說出,他究竟為什麼在憤怒,眼睛紅成那樣,手也抬不穩,臉脹得通紅,是因為警察不近人情的挑釁嗎?是因為盟友的背叛嗎?還是出於維護女兒的本能?亦或者,他其實是在生自己的氣?
很複雜。
唯一清楚的,是這份濃烈的父愛,哪怕摻雜了沉重的愧疚,還有其他某些不太好的雜質,依舊不能被忽略被摒棄的父愛。
所以,此時的問話多少就有些殘忍了。
「我沒有汙衊你的女兒,我只是如實轉述。」
不能否認,師父其實也有八風不動的一面,在和犯人對峙的時候,碰到了情緒激動的,他那身一點就燃的性子反倒不見了,別人越是激烈他的反應越是平常,到頭來顯得人家的真情實感像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