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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有人問她,「誰呀?」
她搖搖頭,「我也不知,莫名其妙的,來問谷主過得好不好。」
兩人沿太乙河往回走。
謝璡道,「武曲與裴谷主同門情誼深重,自然非旁人可以隨意揣度。裴谷主何等光風霽月,絕非沽名釣譽之人。何況谷中事務繁雜,遠不如浪跡江湖來得自在輕鬆。 」
葉玉棠聞言,接著問他,「那你覺得,長孫茂過得如何,他快樂嗎?」
謝璡略一思索,便說:「天下習武之人,誰不想似他一般?旁人終其一生求不得的,他但凡想,便能有,又怎麼會不快樂呢?」
葉玉棠聽之一笑。
她想起今天在山上看到他時的模樣。
頭髮長了,人也收斂了少年鋒芒。
看起來過得很好,可似乎又沒有那麼好。
不過匆匆一瞥,她心裡倒像過了一遭電閃雷鳴,有幾分欣喜就有幾分心酸。
當初他二人初遇時,也似謝璡這般年紀,心裡做著同樣的俠客夢。
可是已經八年了……他早已行過冠禮,也要嘗到點紅塵俗世天倫敘樂的滋味,好與不好與她何干,好與不好,也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
末了一哂,怪自己無病呻吟,實在矯情。
遠遠瞥見酒肆一間,忽地想起這兩天便是自己死了八年的大日子,既然是個日子,自然是要慶祝慶祝。思及此,腳步一頓,大搖大擺走去,問那酒倌:「你們這兒都有些什麼酒?」
「千里,桑落,荷蕊,縹醪,屠蘇,秋露白,寒潭香,甕頭春……應有盡有。」
「玉窟春有沒有?」
「姑娘,這長安道上,哪裡去給你尋這江南來的玉窟春?」
葉玉棠心道,這長安道上,不也沒有你們長安道的西鳳?不飲也罷。
謝璡立在原地,原本打算贈她壺酒,正等她挑,哪知她擺擺手便走了。那酒倌挖苦道:「就數這些江湖人窮酸,臭錢沒幾個,光會挑三揀四。」
謝璡也懶怠同他計較,追上去問鬱姑娘,「又不喝了?」
葉玉棠道,「這酒不好,我知道哪兒有好酒。」
謝璡道,「哪兒啊?」
葉玉棠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卻沒答話。
直至返迴風雪洲,各自作別回。謝璡先去還劍,上煙雲客棧,卻沒尋到人。回去風洲客棧,為躲江彤,裝出一副苦練招式的模樣,拉著一幫師兄弟餵了一下午招,直至中陽累的雙腿打顫,站都站不穩,直喊大俠饒命。他便又過到這頭河對岸,硬拽著幾個小沙門比試。哪知直至入了夜,卻都沒見到鬱靈昭出沒。問青龍寺的沙門,都說:「那位施主,午間回來,睡到現在都沒醒。」
葉玉棠倒是真打了好久的瞌睡,直到月上柳梢,外頭還在長劍敲棍子,鏗鏗鏘鏘的吵個不停,實在擾她清夢。
翻身坐起,總覺得差了點兒什麼,這才想起今天還有罈子酒沒喝,立刻無聲無息出了門,墜到風洲客棧岸邊窗臺上。朝裡去看,果真雜貨間裡堆著三十壇酒,壇上皆繪著只威風凜凜的大龍頭。
雪邦弟子每年出行,船底下都會依著弟子數,壓著幾十罈子的「龍頭酒」,既有煙雲客棧「請龍頭」的意思,又有「鯉魚躍龍門,斷尾而一飛成龍」之意,就為討個好彩頭。
因怕宗內弟子勝負欲重,這種「彩頭」反倒成了「心魔」,因此這事兒雪邦弟子都不知道,而是等弟子出師之時,抬出那罈子陳酒作為出師禮之一,意思是:祝賀你,你於今日成龍。
雪邦雖是武學世家,但宗門故人大多出身關隴勛貴,無論武學招式、門風做派、待人接物乃至門中弟子相貌,皆無不精緻。就連這美酒,也是天底下獨一份。
葉玉棠攀著窗沿一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