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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低低地說,低至不可聞。
我沒說出的是:我曾怎樣為藍劍所驚艷——象狩獵女神黛安娜初見奧利翁,像巴比倫公主莎樂美遇到聖施洗約翰,也許是愛神維納斯驚艷美少年阿多尼斯,也許是月神西寧眷戀牧童戴恩米恩……我的心田被從未有過的暖流所激盪,然而身子卻被蛇髮女妖美杜莎的目光穿透——我愛上他,只用了一秒鐘,比一朵花開的時間還要短!
我沒說出的是:有一種鳥,用盡一生去尋找荊棘,在尋找到以後,便用自己的胸膛朝荊棘撲去,在那剎那放聲歌唱,那歌聲如天籟一般——人家叫它「荊棘鳥」,而我的愛情,也同它一樣!
我沒說出的是:我在倫敦度過的第一個冬天,它的夜晚漫長而寒冷,逼人在身體之外尋找溫暖。電話鍵上那紅紅的指示燈看上去真暖,我貼手上去。可是,如果沒有人可以通話呢?如果最想打通的偏偏是最不可以打的人呢?我聽著話筒裡茫然的忙音,握話筒的手因過分用力,而握傷了自己。
我沒說出的是:那個玻璃球我終於沒有送出去。我先失去了桑子明,再失去了藍劍,那個城市終於沒有任何我可留戀的東西。睡不著的夜、醒不來的晝、欲醉酒的黃昏,只有我自己死撐著度過,四周是比墨汁還要濃重的寂寞。
但是我不會說出來的,永遠不會說——以前的事情,就讓它水一樣流走,也沖走我們之間的猜忌,嫉妒,還有傷害。只剩下純粹的感情,像真正的姐妹,真正的手足,一朵花的兩支並蒂。也許這樣,我們會快樂一些,不是麼?
我們喝酒的速度非常快,翩翩又要了兩瓶上好的氣泡酒,因為覺得空腹喝酒太傷身,她又吩咐酒保去拿酥皮拿破崙、義大利芝士、椰茸西米露和葡萄乾蛋撻。
翩翩和以前一樣,還是那麼偏好甜食,但是她維持著美好的身材,漂亮得活像個小天使,而且是近乎透明般的漂亮:十指纖纖,眼睛忽閃忽閃,小小的嘴唇,如畫的雙眉。
我靈犀一動,「翩翩,你還記得我們在你家裡吃宵夜?」
「記得!」翩翩笑得如同花中仙子,「你最喜歡吃冰淇淋,天涼的時候也吃。」
「你喜歡吃芒果糯米飯、花生合桃露、豆沙鍋餅、潮州芋泥、楊枝甘露、桂花酒釀丸子、江米藕……呀!翩翩,能放進嘴裡的甜食你那樣不喜歡?」我取笑她。
「從小就喜歡吃甜的,沒辦法,小的時候不懂事,還把媽媽的補品偷過來吃——」我和翩翩都會意地笑起來,那時廚房裡還熬一些大人的甜食,比如木瓜燉雪耳、紅棗燉雪蛤,或者蓮子羹、杏仁茶、核桃酪、首烏芝麻糊……
但最矜貴的當屬「杏汁燉官燕」,「官燕」是金絲燕第一次築的巢,潔白堅脆,放在清水中是透明的,冰肌玉骨,恍如無物,加熱後不溶化,是燕窩中極品。廚房的工人花好大力氣才去除燕毛與雜質,又費心燉了。卻被翩翩靈貓一樣竊了出來,偷偷和我分享。
「怎麼和粉絲一樣,沒味道啊!」我倆紛紛抱怨,又呸呸地吐出來,丟棄到一邊,怎麼勸也不吃第二口——恨得遲來的管家直說我們「暴殄天物」。
那時候的翩翩,和我一起在大光華寺抽籤,她的是「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我的是「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這是我們的命運麼?一早已經刻入這箴言之中。
翩翩隨時可以看出我的心思,斟一杯酒給我,「湘裙,你還記得我們幼年在寺廟裡許願——你當時許了什麼?」
我努力地想了想,「許什麼已經不重要——我很久沒有心願了,心願只會讓我傷心。因為它們從來就沒有實現的可能,我只好不去想它……」我的聲音低下起,就像我和藍劍,根本相遇在錯誤的交叉點,縱然我肯忘記自己的方向,變作螺旋來纏繞他,他也會掙脫而去,終究漸行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