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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鈴聲又響起。
謝臻不耐煩拿起來,眸光頓住,這次卻是姥姥打來的。
「阿臻,你是不是又放假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努力藏住情緒,「……有事嗎?」
「聽你爸說,你有段 時間沒回……」
「姥姥,我跟他見面不是嗆話就要動手,您就別為難我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其間似乎雜著幾分隱瞞,片刻安寧之後,林阿婆提起語調,說起上個月的約定,問他是否過來,如果過來,是更想吃松鼠鱖魚,還是蓮藕排骨湯。
姥姥的祖籍在江浙一帶,燒得好一手杭幫菜,而姥爺是從軍隊復原後分到這個軍工城市的單位,姥爺的老家蓮藕排骨湯最為出名。
那時他還小,秦蔓沒改嫁,姥爺也還在,勉強算有家。
姥姥把這兩道菜端上桌,狹小的老房子沒配餐廳,唯有吊燈黃澄澄,懸在摺疊餐桌上,普照下來,把圍坐一家人的臉,都照得靜好明亮。
「阿臻,你……」
「哎,在呢,等兒就去,」謝臻壓了一下鼻尖,清嗓,「在路上。」
有時候,其實他也挺想回家的。
謝臻坐公交去的藍天花園。
淺紫色的暮色慢慢吞合前路的霓虹,到下車時,他不知道數到了第幾百盞。
但值得慶幸地是他控制得很好,一路沒想起蘇慕善。
走進小區時,他思考過會不會在樓下撞見她出來倒垃圾,而他走到單元樓下時,四樓那一側的燈都是熄,心慢吞吞平定。
晚上林阿婆慶幸煲了熱湯,否則等他來,鱖魚涼透了重新加熱,口感就要大打折扣。
謝臻捏著湯匙笑了下,說排骨湯剛好。
林阿婆拉過他的左手,「咦呀,還好疤掉了。你肯定不記得了,四歲的時候吃飯,你非要跟姥爺鬧,一盅湯剛盛好還沒放涼,嘩得全灑你手背上了。」
「記得,姥爺的胳膊也燙到了,」謝臻說,「後來連夜去的醫院。」
他年紀小,新陳代謝快,傷疤很快就長好了,無影無蹤,而姥爺胳膊上的疤一直留到了他走到最後。
猶豫了一會兒,林阿婆說:「那記不記得你小時候長得胖,可你媽才九十幾斤,那天還在下雨,她背著你……」
霎時,謝臻感到口中的排骨湯變了味,抬起眸來。
她又給他添了一筷子菜,笑了笑,說起秦蔓明天從鄰市過來。
世上沒有母親不記掛自己的孩子,大人的世界有很多無可奈何,很多事他不懂,更不應再記恨親生母親,明天怎麼也該見一面。
「姥姥,」謝臻沉吟,「……我真的從沒恨過她再婚。」
他用湯匙舀起好大一口米飯吞進去,含糊道:「但我不想見她,今天是來陪您的,如果她明天來,我一早就走。」
這下,林阿婆沒再提了。
祖孫二人在飯桌上的話題沉寂下來。
謝臻左思&nj ;右想覺得自己不該對姥姥這樣,想了想,又作若無其事,「……我來得時候天黑了,在樓下卻沒看到隔壁燈亮,蘇慕善她……」
林阿婆微怔,笑了下,「善善怎麼了?」
「沒,沒什麼。」他又低下頭去。
林阿婆舒眉,徐徐解釋善善若不在家,估計是在餛飩鋪裡幫忙。
自他們一家搬到藍天花園過來,她和善善的媽媽王琴拉過家常,還說起她小時候。那時蘇家夫妻二人從改制工廠下崗,剛起步做吃食的營生,連像樣的店面都沒,只能挑著東西走街串巷叫賣。
那時候善善還很小,已經能上學下學,回家餓了也會自己煮麵、煮賣剩下的餛飩。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