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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歸說,但也做好了陸僅回一句「關我什麼事」的準備,不過這回陸僅若有所思地看著裴箴言的身影消失在宴會廳門後,只以沉默代答。
重組家庭總是格外惹人非議,今天在場所有賓客,無一不在關注裴箴言和陸曦女兒的反應。
裴箴言全程在笑,為新人忙前忙後,熱情招呼前來的賓客,對陸曦那邊的客人禮遇有加,上臺致辭真誠祝福新人,新人挨桌敬酒的時候,他幾乎幫裴正擋掉了所有的酒。
恐怕沒有一個人會懷疑他有半分演的成分。
來到陸僅他們這桌的時候,裴箴言已經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臉頰透出淡淡緋紅,額上也滲出點薄汗,在光下亮晶晶,但神色清明,口齒清晰,上來就跟準備敬酒的叔伯們宣告:「酒沖我來。」
同桌都是陸家這邊的親戚,有個中年男人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小子,你這樣不行的,哪個新郎官結婚不喝酒,這是傳統,不能就你爸爸搞特殊啊。」
裴箴言笑眯眯,抓過一瓶紅酒噸頓往自己被子裡倒滿,混不吝地說:「那是因為別的新郎官沒有我這麼能喝的兒子,耽誤我爸的新婚之夜,先過我這一關。」
「誒你小子——」裴正作勢做了個打人的手勢,示意他少口無遮攔。
裴箴言頭一偏躲開,這會功夫已經喝了半杯紅酒,沖那中年男人做了個「敬您」的手勢。
自酒駕開始嚴管,宴席上喝酒的人就少了下去,不過饒是如此,裴箴言在他們這桌還是喝了一杯半紅酒才被放行。
陸僅眼見他談笑風生,推杯換盞,那種自己正在參加他婚宴的錯覺更加強烈,必若干年後真真正正的那一天,新郎官也會這般意氣風發,喝到盡興扯去領帶,鬆了一顆紐扣的襯衣領口東倒西歪,露出形狀漂亮的一小塊鎖骨,身邊是他念叨了許多年,尋尋覓覓終於遇見的比他還漂亮的新娘。
當然也許陸僅根本就沒有資格參加那場婚禮。
他沒見過裴箴言醉,從前兩個人頂多偷摸著開過幾瓶啤酒,畢竟他們青春年少,沒什麼理由忍著酒精並不美好的口味喝個不省人事,所以他其實一點也不清楚這人的酒量如何,但當裴箴言的眼神掃過他的時候,他確定他已經醉得不輕。
那眼神停留得太久了,眼神裡流露著很濃的情緒,幾乎要有什麼話從裡面流出來。
清醒的那個倔強的裴箴言絕不可能允許自己那麼做。
喜宴順利進行到最後,陸僅隨著父母離開的時候,裴箴言還在酒店幫忙處理喜宴的後續事宜。
跟親戚道別,陸凝霜和陸學文先後坐進車裡,陸僅卻站著沒動,對陸凝霜說:「我自己回去。」
他現在跟著父母回家,是父子倆裝作若無其事各自下臺階最好的方式,但他鬧這一出,雙方再度不歡而散。
獨自回到江南華庭,他抱起迎上來的陸小貓走到房間的東視窗。
拉開久未動過的窗簾,對面視窗如預料中一片漆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面的燈遲遲不亮,但這並不能判斷裴箴言是否回到家,也許他今天會睡在酒店,也許一到家就直接睡下,連燈都不會開。
十點,距離喜宴大部隊散場已經過去近兩個小時。
陸僅腦海中驀地閃過那天裴箴言一個人倚在路燈下手法生疏地抽掉大半包煙的樣子,發狠砸窗救貓的樣子,打電話找裴正要錢卻遲遲沒有撥出那通電話時猶豫的樣子,還有今天作為伴郎言笑晏晏slay全場的樣子。
他放下貓,直接走出家門,按下電梯上行鍵,來到天台。
天台上沒有燈,一片昏暗,他注意著腳下的臺階和小石塊,慢慢繞過天井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