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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淨持以為事情有了轉機,聲音略微平緩了些,「娘也算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看人還是有七分準。這李公子年紀輕輕便做了刺史,只怕不用幾年,便是能在長安揚名的大官,你在他不算顯赫之時跟了他,他日他飛黃騰達之日,你自然也能沾光,一世富貴……」
「就算他只是鄭縣主簿,也不敢娶一個風塵女子進門。」霍小玉出口打斷了鄭淨持的話,「更何況,如今他已是刺史——娘,這些白日夢,不做也罷。」
「小小一個商州刺史,豈能配得上小玉姑娘?」
熟悉的聲音響起,鄭淨持一驚,連忙起身對著不遠處的杜卿卿福身道:「杜小姐,民婦有禮了。」
杜卿卿不悅地瞪了鄭淨持一眼,「霍夫人,你可知三國時,周瑜是如何死的?」
霍小玉會心一笑,猜到了杜卿卿想說的話。
鄭淨持恭敬地低頭道:「世人皆知,周瑜是被諸葛亮氣死。」
杜卿卿昂起頭來,笑得惋惜,「其實,他是被自己氣死的。」
鄭淨持又是一驚,「杜小姐這是何解?」
杜卿卿走到了霍小玉身邊,對著霍小玉眨了下眼,莞爾道:「他總以為事事盡在他謀算之中,卻一次又一次慘敗,先讓諸葛亮謀了荊州,又讓自家主公丟了小妹。」杜卿卿頑皮地用指尖撥了撥琴絃,「這種人,就算不早死,也會遭橫禍而亡。」
鄭淨持隱隱覺得杜卿卿所言在指桑罵槐,可是又不敢挑明,只能換一種方式來接杜卿卿的招,「杜小姐,方才民婦不過與自家女兒閒話家常,怎得突然說起三國周郎來了?」
杜卿卿聳了聳肩頭,笑道:「我只是突然想感慨一下,這世間有太多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傻子,糊塗點活著,或許還真能見清平盛世,一世康泰,若是謀算多了,小心賠了夫人又折兵,到最後只剩一場空。」
「杜小姐的意思可是世事無常,人心難測?」霍小玉知道母親是吃了暗虧,雖然杜卿卿所言句句在心,可是也不能任由他人欺負她母親,於是介面道,「所以富貴人家多薄倖,官宦子弟少良人,娘,李公子之事,今後不必再提了。有些家門,我們註定是客,有些人,註定視我們如下賤,何苦去自取其辱?」
杜卿卿眸光一閃,滿是驚色,臉上的笑意僵硬了三分,「小玉姑娘這橋可拆得真快!」
「呵呵,杜小姐這彎轉的,不也彼此彼此?」霍小玉揚眉輕笑,梨渦輕旋,落入杜卿卿眼底,宛若一陣春風,拂得她的心暖暖生甜,竟是一絲怒意都沒有了。
鄭淨持乾咳了兩聲,知道這時有杜卿卿在此,她再勸霍小玉也是枉然,只好知趣地對著杜卿卿在福身一拜,「忘心師太定還在等民婦去聽禪,我先告退了。」說著,瞧了眼霍小玉,「小玉,你身子還有傷,就早些回去養著,娘過會兒給你送午飯來。」
「嗯,娘也要好好注意身體。」霍小玉點頭一笑。
這母女倆忽然一致對外,倒是讓杜卿卿覺得,今日真正吃了暗虧的是她這個解圍人,偏偏這個解圍人還覺得歡喜。
「我這是害病了麼?」杜卿卿悄然自問,神色變化,陰晴不定,殊不知已被一旁的霍小玉看了個清清楚楚。
待鄭淨持離開這兒,突然安靜的氣氛讓杜卿卿覺得有些不自然,在霍小玉琴前踱步了一會兒,竟想不出什麼話茬兒,惹美人再開口說一句、兩句。
霍小玉嘴角輕輕一揚,似是當杜卿卿不在,兀自低頭按弦撥調,幽幽彈起琴來。
好你個霍小玉!竟然這般目中無人!
激得杜卿卿心頭燒得難受,偏生又不能發怒,更覺撓心難受,離開不是,不離開也不是。
霍小玉竊笑一聲,曲調幽幽,還是那曲相思調,即使眼前有歡喜之事,可一旦心沉寂下來,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