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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隻是單純想告訴他,他救過她一命。
含釧悶頭再抹了把眼睛。
夢裡,她看不懂徐慨。
如今,她仍然看不懂徐慨。
她都躲出宮了,這廝還送上門來,展現她看不懂他、兩個人壓根沒話聊的事實。
別人讀不懂他在想什麼,他會很驕傲嗎?
含釧抱著膝蓋靠在床梁邊,眨了眨眼睛,透過窗欞看向東邊,太陽緩緩爬坡,透白的光穿過厚厚的窗欞紙,灑在梳妝檯前,有個小小的黑黑的影子出現在窗欞的縫隙中。
含釧定睛一看,是一隻橙褐色的六角椿象,張大了翅膀企圖從窗欞的縫隙中鑽進溫暖的屋子裡來,逆風持續地吹動它的觸角,它仍舊特別努力地向裡爬著,沒一會兒便爬進了屋子,瞬時消失在不知哪個縫隙中。
含釧把頭靠在了樑上,突然平靜了下來。
沒必要了。
為他哭,為他扔東西,猜他的心意,都沒甚必要。
已經是不一樣的人生了。
人生會怎麼走,走到哪一步,全憑她自己了。
臘月過得賊快,日子一天賽過一天地過,託張三郎和其他老食客的福氣,店裡日日雖說不能滿座,卻也每日不開空張,生意多起來,帳本子就漸漸多了起來。
買進食材、桌椅、蠟燭、油鹽醬醋、以及各項奇奇怪怪的支出是一個帳本。
三個人的日用、小雙兒和拉提的零花錢、給白爺爺買蔬果衣裳等等支出又是一筆帳冊。12345
剩下一本,才是每日營業的收入。
含釧埋下頭看帳本子,壹貮叄肆伍陸柒
各式各樣的數目,在她眼前亂飛,一會兒飛成了人字形,一會兒飛成一字形
含釧嘆了一口氣,把帳本子重重合上,從未如此迫切地需要一個帳房。
一加一等於二,這個她沒問題。
可是一百三十九加四百四十八,再減去五十六,這個她還不如鑽到灶房做八個菜!
含釧算得實在腦仁痛,眯著眼瞅了瞅天氣,難得大晴天又沒下雪,把帳本子往櫃子裡一鎖,吆喝著雙兒和拉提兩個小的,「走吧,今年最後一天了,咱今兒個閉店,出門逛逛去。」
逛哪兒呢?
含釧本想去走遠點,可她一個大的,拖上兩個在北京城裡自由行進過的小的,往遠處走,實在不方便。
從未正經敞開玩過的三個人,迷失在了北京城偌大的地圖中。
問了坊口素日交好,賣胭脂水粉的汪氏,汪氏興高采烈地同含釧說,「去曉覺寺啊!今兒是今年的最後一天,山門一定會開,你可以去吃吃素齋,曉覺寺的素齋還蠻有名氣的。」突然想起這姑娘本就是開食肆的,說不準同行相妒,便止了口,換了個說頭,「不吃素齋,一年過完了,去搖個簽子也好的呀,看看明年的運道。」
這倒是可以的。
含釧想起白爺爺請來為宅子做法事的扶若大師,點點頭,去看看大師也是好的。
本想喊上白爺爺,卻一想,今兒個宮裡有大宴,白爺爺和四喜必定不沐休。
崔氏嗯還是算了吧。
含釧便租了輛牛車,帶著兩個小的,一路出了煦思門。
含釧和小雙兒拿羊毛毯子裹得嚴嚴實實的,留下拉提露出大腦門子坐在牛車板子上吹冷風。
拉提不會說話,看著含釧和小雙兒厚實的毛毯,再摸摸自己啥也沒有的腦袋瓜兒,嘴角一撇。
小雙兒哈哈大笑,「你是男孩子,拿個毛毯子蓋腦袋,該被人笑話了!」
含釧也笑,一邊笑一邊告訴小雙兒,「不許欺負拉提。」翻了翻包袱,扯出一條顏色鮮艷的綢巾,「圍上吧,好看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