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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鶴髮雞皮,古稀之年的老人站在金佛面前,一旁的婢女誠惶誠恐地讓他落座,卻被他淺笑拒絕。
他身後跟著兩位面無表情的小太監,像是兩道淺淺的影子,站在他身後便被人輕易忽略。
老太太口中念念有詞,直到一卷經文結束,這才意識到屋內多了三個人似的,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慢慢起身,恭敬地對那人行了一禮。
「老身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來人正是大梁太上皇蘇濟。他微微躬身,竟是上前一步,親手把祝老太太扶了起來。
一旁的婢女和小太監紛紛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有看見。
「朕不是說過,你我二人私下不必多禮,像是從前那般多好。」
說到從前,太上皇眼中閃過一絲懷念。
他浸|淫|朝堂多年,年輕時生殺果斷,勾心鬥角亦是家常便飯,早已喜怒不形於色,如今卻難得陷入了回憶中,語氣也變得溫和起來。
老太太卻只是微微一笑,並無太多動容。
「自古君臣分明乃是禮法,陛下說笑了。」她目光移向別處:「不知今日,陛下私訪是為何事?」
這便是要跟他開門見山了。說到正事,太上皇面色一凜:「近日陰陽七煞陣開啟過兩次,朕想放眼整個大梁,能順利透過機關開啟此陣的,只有那枚銅牌。」
而那銅牌當年由他親手給了老太太,所以察覺到陣眼異動,他便從宮中趕了過來,並未讓任何人知曉。
「陛下在說什麼,諒老身不懂。那銅牌一直在老身這裡,並未假手他人。」
她態度堅決,手裡捻著佛珠,像是一顆風吹日曬了無生氣的石頭。太上皇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罷了,你定有自己的緣由。」他嘆了口氣:「只是不知,為何你我如今生疏至此。明明從前……」
他頓了頓,突然想起,昔日無話不談的兩個人,如今已經物是人非,距離上次相見竟然已經隔了茫茫數十年光陰。
這些光陰太長,足以帶走太多東西。比如他們的青春、感情和年少時的意氣風發。
她的鬢角已經斑白,一頭秀髮被利索地綰在頭頂,不見了那時勾人心魂的三千烏絲;他亦是滿面滄桑,雙眸不見當年清亮,走路也幾近蹣跚。
而更有人已埋泉下泥銷骨,與他們陰陽兩隔數十載。
一時沉默,他看到她的手停頓了一下,捻在一顆佛珠上,微微發抖。
是了,她也是那時開始信佛。那般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人,也突然相信生死輪迴,祈禱來生。
他想,他得到了萬裡江山,那個人得到了銘記史冊的百年榮光,只有她似乎兩手空空,驕傲的脊樑被人踩在地上碾碎了,如今苦苦撿起來也只能拼一身湊合的皮囊,再也不是記憶裡那個鮮活的姑娘。
「陛下若是無事,便請回吧。」
她的聲音清冷,帶著一絲拒人於千里之外:「明日家宴簡陋,恐招待不周,還望陛下恕罪。」
如此生硬的拒絕已是極不給臉面,更何況面前這人曾站在大梁權力的巔峰。眾人不禁捏了把冷汗。
可太上皇只是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只是在關上大門的時候,有一句極輕的嘆息聲被風送了進來。
「朕其實很想聽你再喊一句『阿濟』。」
老太太面色不動,口中開始念起了佛經,似乎沒有聽到。
背後的大門被人關上,腳步聲很快便走遠了。她的目光卻停滯在那頁經書上,久久沒有翻動。
阿濟。
她在心裡默默喊道。
耳畔邊似乎真的傳來一句少年清朗的應和聲,他明媚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