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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佳人快速補妝,施施然轉身,與一個絕對意想不到的人大眼瞪小眼,她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怎麼是他!?
第16章 修羅場1 譚小姐,我想我們不是一路人……
賀九皋與程蘭不歡而散, 驅車離開別墅,紫微宮的景色快速倒退,愈加陌生, 這裡從來不是他的家。
心中鬱結難抒, 他將車停在大王椰子樹下,拿上煙盒和打火機走到湖邊, 抽出一支煙點燃,含住濾嘴,呆呆望著岸邊金柳柔韌的枝葉拂過波光粼粼的湖面。
他在英國就讀的寄宿制學校,對生活方面要求極其嚴苛, 規定了頭髮的長短、走路的姿勢、服裝的規格以及決不允許吸菸,即使到了合法的吸菸年齡。所以成為大學生的第三年他才迎來小小的叛逆期,學會了抽菸喝酒,當某次在坡斯廉俱樂部和一個種族歧視者斗酒, 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頭疼欲裂地醒來,他才明白公學實施嚴厲校規管理的最大好處——避免學生放縱自己, 妨礙堅韌不拔的性格形成,一個沉溺在酒精中的人談何掌控自己的人生。經此一役, 他對所有成癮的東西都保持審慎的態度,菸酒淺嘗輒止,而愛情目前於他而言仍是傳說, 至少他那些精英俱樂部的校友們在說愛一個女人前, 都準備好了婚前協議書。
「愛情只是糊弄人的把戲,一時興起罷了」,賀君言在兒子成年後如此說道。
「那你對我母親也沒有愛情?」賀九皋記得自己這麼問。
「這個嘛……」賀君言坐在與英女王毗鄰的寓所,抽著雪茄目光惘然, 他笑笑說,「我覺得我對你母親的感情接近於愛,因為我沒有簽婚前協議,昏頭到這種程度,應該算愛情吧,而你母親認為是媒妁之言,她的愛不知去哪兒了。」
1990年,大馬富家少爺賀君言跟隨父親來大陸投資,在招商投資酒會上對一個女孩一見鍾情,她有一對可愛的梨渦,神似影星許晴,梨渦淺笑,當真笑進他心裡。
當年的程蘭年僅21歲,不施粉黛,純稚、清麗,令人不敢褻瀆。程父決定接受投資建立南國百貨,讓她和生意夥伴的兒子相親,之後便順其自然嫁到大馬,相夫教子,直至被她發現賀君言有了情人,一切便結束了。
賀九皋對父母的過去略知一二,覺得父親那番話可笑至極,他不忠於妻子,背叛婚姻,卻把自己描繪成感情中的受害者。
賀君言為自己逝去的愛情做結案陳詞,「我愛你母親,但得不到回應的愛實在令人寂寞,所以我到別的女人那裡尋求慰藉,如果你母親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終其一生只會有她一個女人,可是很遺憾,她是完美主義者,說什麼都不肯原諒我,決絕地扔下我們父子回了大陸,呵,絕情的女人……之後我做了一個小手術,這輩子都不會有私生子跟你搶財產,你是我唯一的繼承人,兒子,我愛你,因為我們血脈相連。」
微風驟起,湖水碧波蕩漾,賀九皋的心亦起伏動盪,他成長於支離破碎的家庭,沒體會過正常的父愛母愛,所謂「溫情」是個遙遠的詞彙,父親周旋於各色情人之間,母親將時間投入到家業上,兩人都無暇顧及被扔在寄宿學校的孩子,說起來,舍監更像父母,關心他的起居和心理健康,在他吹黑管獲獎時表揚他,在田徑跑失利時鼓勵他。
越回憶越沮喪,賀九皋將煙摁熄投進煙盒,返回停車處,看到站在他車門旁的女人時佇足,原來是譚佳人。
對這個女人談不上魂牽夢縈,但最近確實常常想起她,無論怎麼想都覺得可惜,譬如現在,金色光線為對鏡補妝的女人鍍了層柔柔的光輝,當她轉過身,揚著精緻的面龐,細長而嫵媚的眼睛微微眯起,那不經意的風情令他一時忘我,理智回歸,又感到一種暴殄天物般的心痛。
卿本佳人,奈何——
「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