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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娟道:「聽說她前幾日早早起來去廚房吃飯了,就著案板吃的,還跟婆子們說有忙了叫她,真是丟盡了人,哪有大家閨秀的樣兒,整個粗使丫頭,娘都氣哭了。」
靜妍也道:「八成在姑子觀給人家當使喚丫頭來著,別是沒吃過飽飯吧?也不知道她識不識得字,怕是個睜眼瞎吧,哈哈」
三人又笑作一團。
聲音飄入前方馬車,定柔頭靠著車廂,眼中失落滿滿,心中已明白這三個一母同胞的不會拿她當親姐妹,溫氏在旁不停地抹著淚,突然道:「娘問你,那妙真觀齋醮科儀,什麼人都去得,姑子可曾教過你《女誡》和《內訓》這些書,你時常在人前露面嗎?那姑子們可否清白良貞?」
定柔轉頭看向母親,目光如冷電,咬牙問:「你什麼意思?」
溫氏知道觸動了她的底線,放柔聲音,低頭道:「為孃的只是關心自己的女兒,她花容月貌,錦繡年華,萬不可失了名節,一輩子可就毀了。」
定柔後脊撞在車廂壁上,咚的一聲,瞬間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眼中一陣陣湧上了熱,她用力再用力地咬住牙根,終於將眼淚逼了回去,閉目枕在車窗邊。
溫氏已後悔了,手握著她的肩連連道歉,定柔推開她的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掀開衣袖,露出一截藕白的小臂,一粒朱紅的守宮痣赫然釘在冰雪般的肌膚上,泛著殷殷的色澤。
她冷然道:「這個東西是六歲那年師傅親為我點的,我的師傅和兩位師姑都有,你說的那些師傅都教我讀過,甚至還想傳授我醫術,是我自己聞不得藥味,彆扭著不肯學。
我師傅俗家時是中京安氏門閥的嫡女,且是獨女,家嚴做過至德年間的首相,她秉性高潔,蕙心紈質,曾是名滿京州的掃眉才子,是我天資不好,讀的勉強,還有刺繡,縫紉,紡緝,我皆熟練。
妙真道信徒稀少,又地勢偏僻,素常打醮祭祀的寥寥可數,我自小長在二院和三院,師姑從不許我獨自到前院去,便是有男人來,無心偷看了我,也會被我師姑打斷腿腳,十里八鄉的人沒有誰不畏懼我妙清師姑的。
至於其他,我的確不曾養尊處優,我初到妙真觀那幾年,流連病榻,人也呆呆的,是師傅一手將我調養出來,要我識五穀,勤四肢,強健體魄,我已有兩年不曾嘗過苦藥的滋味。
十歲那年本想受戒出家,終生為妙真聖女,一輩子純白之身,是師傅再三的不肯,她從未想過要我長留妙真觀,她說我應該有大好的旖旎韶華,要我唯父母之命為天。」
溫氏囁嚅著嘴,想說什麼又說不出。
定柔苦笑,笑的比黃連還苦:「母親,現在才想起這些嗎?若我師傅她們果真如你想的那般,你這關愛到今時豈非太遲了?淮揚到姑蘇那樣近,整整十年,我都不記得我還有個家,還有爹孃雙親。」
語罷,叫停馬車,起身出去,到後面與玉霙同乘一車。
溫氏手掌捂臉,痛苦地沉吟:「我只是問問不是不想去看你,駿兒驍兒萱兒那時太小周圍都不是心腹我怕人會害他們兒啊,你連句娘都不肯喚」
這夜開始定柔遣退丫鬟,在燈下裁剪衣料,專心致志做起縫紉來,尺碼是幾日前到浣衣房比量了的,為父親做道衣,為母親做寢衣。
溫氏端著湯羹來的時候見她握著剪子裁衣,不禁心疼道:「仔細傷了,白天再做吧,娘給你燉了紅棗燕窩,還做了蝦仁燒麥,你來嘗嘗,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別夜裡餓了又難受。」語氣十分小心,她以為女兒會不睬她,晚飯時定柔坐到了另一張桌子,緊挨著玉霙,還笑著和玉霙說《全芳備祖》,清言賦詠,單是梅花一折就侃侃說了半晌,附加心得之下剖析的花性氣節,引詩論詞,聽得眾人目瞪口呆,這書是孤本,玉霙靜妍根本未曾瞻仰過,心裡極是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