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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珏扶她躺下後,就吹燈離開了。
四周寂靜,謝重姒再也忍不住,喃喃出聲:「二九三四,二九,二九三六……」
從那一刻開始的計數,竟還未停止。
可越數,她呼吸愈發紊亂顫抖,終於等到三千時,猛地睜眼屈膝坐起,抱住頭,十指插入冰涼的長髮間。
宣珏竟然……
他竟然也是……
她早該,她早該想到的。
一路若有若無的靠近,似有似無的目光,不聲不響的縱容——
這不該是這時的宣珏,他不長這樣!
昔年望都貴女愛慕他的數不勝數,哪個敢靠近?就算真有膽大包天的邁步向前,哪個又真正靠近了?!
就連她也是一步一步,像蝸牛伸出觸鬚般,試探著由遠及近,走到他身邊。
「三千一十……」謝重姒突然一頓,再也數不下去了。
那年皇兄即位,春和景明,東燕外交大臣來訪,是個白麵文官。
東燕大逆不道的新皇時輕照,生母是卑微宮女,投井而亡,後被養於寵妃雲嬪膝下。這位絕境翻盤的小皇子登基之後,遣散後宮,獨留了他繼母,罔顧人倫極了。
而外交大臣,和他主子如出一轍的肆無忌憚,令辭不乏挑釁不尊。
她氣急之下,差點沒砸出手邊杯盞。宣珏輕輕握住她的手,側身在她耳邊道:「殿下,數數。數到三十,再做決定。」
謝重姒數到了五十,冷靜了下來,沒怒,微抬下顎,笑著懟了回去:「比不過燕皇會玩。若鴻殿裡的那位太后娘娘,怕不是改日,得換個身份執掌後印了吧?」
神態之間,從容自然。
就像方才。
……情急之下,她本能採用的法子,教的人竟然還是他。
謝重姒忽然想到了什麼,下床摸索到臨窗小几旁。婢女們幫她換衣後,佩飾掛件都摘在了這裡。
她找到了那枚白兔掛墜,用指腹一點點描摹輪廓,終於在背後發現牡丹繪紋。
月色明亮,照在小字上。
謝重姒垂眸,清楚明白地看到「爾玉」二字,心底最後一絲僥倖蕩然無存。
是他。
是歷經上世的他。
是能在權利旋渦深處,片葉不沾,攪弄風雲後從容脫身的他;
也是在改朝換代時,邊境敵國來襲,詐敵深入,大傷東燕元氣的宣珏;
更是那個囚她在玉錦宮兩載,背靠腥風血雨,偶爾甚至會陰沉執拗的帝王。
她其實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他。
謝重姒心亂如麻,躺回床上,數到近萬都沒睡著,宣珏的聲音在她耳畔,車軲轆般復念那句話。
直到天色蒙亮,謝重姒才迷迷瞪瞪睡了會兒,勉強打起精神,糊弄起給她診脈的江州司來。
江州司果然被她糊弄住了,皺眉:「看不清還敢到處亂竄,又著涼風寒才舒坦啊?」
謝重姒乖乖認錯,十分聽話。
江州司看了眼她稍微能對焦的眼,判斷道:「差不多能看到光亮,遲則明晚,短則今日,便能見到了。」
桃子難得見主人不打手勢,上躥下跳,無聊得去叼謝重姒跪坐時,逶迤在地的腰間掛墜。
婢女早上替她著衣時,順手給她掛了白兔玉佩,謝重姒沒拒絕。
宣珏沒師姐那麼好糊弄,她萬事都得一切如常。
門吱呀開啟,宣珏走了進來,問江州司:「如何?」
江州司將桃子拾掇起來,打手勢。
桃子只好吐出長穗子,在掛墜的搖曳中回到主人肩上,嘰嘰喳喳:「無事。你太大驚小怪了。最遲明天能聽到看到。」
外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