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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倏然頓住腳步。
斜陽映入書房內室,竹影搖曳於地中壁上。整個內室靜謐幽微,墨香縈繞。
阿珏素來喜清淡,佈局典雅簡易,宣瓊以為裡頭也最多就是案臺書架,再多幾幅點綴的字畫。
但她卻看到了滿室畫卷。
宣瓊下意識捂住嘴,雙目也不可置信地瞪大。
……牡丹,都是牡丹。
素筆白描的,點染勾線的,色彩鮮明的。
花團簇擁的,簡單遠綴的,潑墨添雅的。
鮮紅濃烈的,雅緻素白的,澄澈明黃的。
像是世間能有的,他都畫了個遍。
放眼望去,牆上、壁上、架上都掛的是捲軸,一幅接著一幅,錯花人眼。
甚至書案上壘的那堆收起的畫卷,裡頭內容估計也八九不離十,都會是千嬌百艷的牡丹。
這、這都是些什麼啊……!
……阿珏魔怔了不成?
宣瓊掃了眼內室,也沒看到人影,她有些不安,皺起眉來。
要不是臭小子是個愛講究的,地上沒準也都得鋪滿。
她沒動任何東西,吸了口氣,轉身打算離去,猝不及防和屏風上的一幅長卷對視。
瞳孔微縮。
這幅畫上,也有悉心描繪的牡丹。
但有別於其他的是……當中有個華服女子。
宣瓊手中食盒險些都拿不穩,虛弱地踉蹌了一步。
心裡升起個念頭:果然、果然是心病難醫麼?
她只掃了一眼就避開視線,猶豫著要不要看,畢竟是窺探阿珏私事。
終於,還是擔心壓過所有,宣瓊慢慢地抬眸向上。
看到女子層層疊疊的艷紅長裙,纖細的腰肢,捏著株牡丹的白皙指尖。
再往上,廣袖飄渺,脖頸修長,烏髮如木,恍若月宮仙子,馮虛御風。
宣瓊忽然一頓,苦笑起來。
……臉是空白的。
阿珏沒畫臉,只能看到小巧精緻的下顎線條。
是該說這個弟弟,太過剋制,還是太過謹慎呢?
宣瓊嘗試著抬指,摩挲了下畫軸。
果然,上頭顏料的新舊不盡相同。
畫中人應是最先作的,身後近百株千瓣牡丹,筆觸細節和作畫風格都略有差異。
像是橫跨了許久,一點點地,慢慢地,用心頭血堆砌而成。
宣瓊有些出神,無可奈何地焦灼起來。
許是被她指尖摩擦,上頭懸掛的細線微動,捲軸突然掉落了下來,逶迤在地。
若是宣琮,估計得刨根問底這女子是誰,甚至罵幾句窩囊——一個女子就值得你如此傷心?
但宣瓊性子柔弱溫善,驚得後退數步,回過神來,急急忙忙掛起畫卷,心神不寧地推門離開了。
等到傍晚用膳,宣瓊才將又熱了的藥蠱遞給宣珏,道:「下午沒見到你人影,就又帶走了。剛熱的,趁熱喝。」
宣珏神色如常地接過:「多謝姊姊。」
他垂眸飲湯時,長睫微顫,眸中神色全然不清。
眉目依舊溫朗清雋,卻無端有種幾近破碎的脆弱。
宣瓊憂心忡忡,說道:「這段時日,你抽個空,我讓喬郎帶你去看金大夫。挺近的,不耽誤你多少功夫。」
宣珏知道她是好意,抬眸一笑,應了,但又意有所指:「勞煩阿姐替我操心。我這是久疾,一時半會,跨不過去的,慢慢來吧。」
宣瓊看他這不管不顧的混帳樣,心生無力,又捨不得罵。
只能催著喬二,五日後,就讓夫君引弟弟去見金繁。
宣珏不置可否,死馬當作活馬醫,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