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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徵擺了張交杌在他身旁坐下,拿起一本書冊,「『上品閒人』最近寫了本新書,我念給你聽?」
他翻開書頁,清聲念誦起故事,薛存芳側耳聆聽,漸漸入迷,在他語音停頓的間隙,還頗有興致地與他談論起故事的內容。
沒講上多久,卻聽有旁人的腳步踏足此地。
聶徵起身走到了另一側去。
「『明衣欽』少欽來了,說是抓到了……」
「我知道了,下去罷。」
聶徵回過頭,還沒開口,薛存芳先道:「看來齊王殿下的事情來了。」
「我須得親自走一趟,」聶徵仔細囑咐,「我讓小廝繼續念給你聽?你右手邊放了小食和蜜餞,左手邊放了茶盞,泡的是君山銀針……」
「若是餓了,就讓後廚做幾個菜。」
「別忘了辰時要用藥……」
「我知道了,」薛存芳嫌他囉嗦,隨意地擺擺手,「你快去吧。」
「嗯,」聶徵道,「那我走了。」
走開前在他的小指上輕輕撫摸了一下,溫柔而無曖昧的動作,彷彿蘊蓄著一番依依不捨之意。
等到他走了,小廝繼續將那故事唸了下去。
薛存芳聽在耳中,卻莫名覺得少了些意思,聽著聽著……竟睡著了。
醒來時那人還沒回來,他用了藥,吃了蜜餞,喝了一盞茶……起身自顧自在小院裡走動起來,直接拒了侍從們的攙扶。只是不管走到哪兒,身後都綴著一眾小心翼翼的腳步聲,薛存芳聽得暗暗皺眉,又覺得沒意思了。
他來到昨夜的天井,分花拂柳,摸索到花架下的那把鞦韆。
薛存芳回頭吩咐了一句:「你們都留在外面。」
他坐到鞦韆上,悠悠晃動幾下,一面又重操起了自己在京城做紈絝子時最精通的舊業:編小曲兒……
也不知在此呆了多久,停駐半晌的鞦韆倏然向前擺動,繩索上加入了另一股力量,下一刻又放開了,有人自身後攬住他,輕聲道:「我回來了。」
那人再道:「抱歉,留你一人在此,是否太無趣了?」
薛存芳搖搖頭,到這一刻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是在等這個人。
他垂著眼坐在鞦韆上的樣子極乖覺,收斂了所有外露的鋒芒和華彩,少了往日的飛揚和跳脫,落入聶徵眼裡,念及今昔二者間的懸殊,不免有幾分心疼,心頭某個位置又一點點凹陷下去,直至抵達最柔軟之處。
「你適才有……」他有意壓低了聲音,似乎也為即將出口的這番話感到赧然,「想我嗎?」
薛存芳一怔,忽而回頭朝他伸出手,撫上他的臉側,五指順著下頜骨輕輕滑動,他無聲地勾動唇角,啟唇道:「自然。」
他原本便在等他,自然是會想他的。
聶徵亦明白這一點,覺得自己是明知故問了。
——在此處,他唯有依傍於他,又怎會不念及他?
但他還是因這個回答生出一種純然的歡悅,從未有過的滿足感躥升而上,潮水般淹沒了他整個人,他一點點收緊雙手,彷彿由這個擁抱真切擁有了懷中的人。卻有一絲虛無惶惑之感同時被這份歡悅牽引,隱隱悸痛,有如一個人接近過於強盛的日光時,腳下的陰影亦被映照得愈發清晰,不容忽視。他在擁有的這一刻,已害怕起了有朝一日會失去……
聶徵不覺加重了力道,十指繃緊,皮肉下隱隱凸顯出嶙峋的骨骼,比起擁抱,更接近於一種桎梏,幾乎叫他難以呼吸、周身骨骼隱隱作痛,然而薛存芳蹙緊眉心,抿緊了雙唇,未洩露出一點聲音。
紫藤花隨風而落,花瓣覆滿了二人的肩頭。
出自陶淵明《閒情賦》
第48章 水之於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