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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
旁人如何想,與她何干, 只是,千萬星火能夠淡然置之,對著浩浩銀漢,誰又能按耐得住令對方成為志同道合之人的妄想呢?
林稚水:「都是愛恨,只論對妖族如何,未免太狹窄了。為何不能是『豈曰無衣, 與子同袍』的為了戰友贏下勝利?為何不能是為身後家人而戰?為何不能是為了這個國家的存活,為泱泱同胞的性命去拼命?信念的確能讓人做到或許自己都不敢想的事情,可信念就單單是恨嗎?我和你,還有你的部下們,有多少個是因為純粹的恨妖族才站在妖族的對立面的?」
「但是,不可否認,那些都太慢了,也太虛無縹緲了。」王輕的語氣依舊很平和,不像在和人起爭執,要說服對方,反而像是在高臺之上,做宣告理念的演講,臺下皆是歡呼鼓舞那般,「勇毅,情誼,善心,正義,為光明而背負黑暗,為希望而奮鬥絕境,那些人,只要給他們充足的時間,必能夠名垂青史,天底下能出幾個如你這般青史留名的人?多是碌碌之輩,你以愛國之心去澆灌,說不得還躺在稻草堆上,翹起二郎腿,覺得你是杞人憂天。」
愛不一定能讓人從稻草堆上跳起來,但是,恨一定可以。
王輕:「秦二世而亡,難道是六國故民多愛國,而其他末朝子民都對自己的國家沒有感情嗎?」
文字世界中,秦始皇嬴政:「呵。」
林稚水眼皮一跳,頭皮立即炸了。
然而,王姑娘並不知此刻有個大佬在聽她的話,依舊在暢所欲言:「不,他們更多的是恨秦法不給他們活路!」
林稚水:「咳,怎麼說?」
王輕抬起手,指著那扇開了的房門,「你剛沐浴過,面板帶上水汽吹風反而會更冷,可不能讓你生病了——我們進屋裡說?」
她說的是汽化熱,液體轉變為同溫度蒸氣時需要吸收熱量,林稚水點點頭,視線在她被黑紗籠罩的手指上一掃而過。
儘管不清楚她是如何活下來的,但是,渾身被剝了皮,這種情況下,就是現代的醫療,哪怕將人救回來了,恐怕一輩子都要生活在無菌室中了,然而,王輕卻憑著一股子毅力,以血肉模糊之態重新握劍,成為一方領袖,不可謂不傳奇,亦不可謂不艱苦。
她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兩人一左一右落座,林稚水拿起水壺,為自己和王輕都倒了一杯熱水,抿了一口:「王姑娘請繼續,六國遺民又如何?」
「秦法苛嚴——你先別忙著反駁我,秦人習慣了,可那對於六國之民來說,就是自己原本的美滿生活被打破了,必須要去服從新的法律,日子過得更加嚴苟了。別的不說,只說因為經商或者懶惰,導致家境貧寒的人,其妻子要被收為官奴這一條,就足夠讓一些只想得過且過的人恨上『暴秦』了。」
秦法不扶貧,也絕不許有人自甘貧窮。
秦朝,不允許有鹹魚!
嗯,這對於六國裡的鹹魚黨來說,的確是晴天霹靂了。
林稚水:「我懂你的意思,確實很多人被迫換到新地方後,不會去考慮新法是否更合理,只會心心念念自己的習慣被打破,從而怨上新法……」沉吟後,用更簡潔的一句話概括:「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王輕:「這種怨念,這種恨,才是六國人時刻思念故國,陳勝吳廣振臂一呼,天下皆反的緣由。」
能過輕鬆的日子,誰想一個不小心犯法了,就要被拉去修長城修馳道修阿房宮修這修那啊!
林稚水陷入沉思之中。
王輕瞥了一眼他杯子裡涼得很快的水,拿了起來,往窗外一潑,再執壺添上新的熱水。
以她以前的大小姐身份,以及如今勢力主君的地位,或許是第一次為他人斟水,做這個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