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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思緒看起來雜亂無章卻又總是有跡可循。
在大多數時間他都不會對有序清晰的思考心生厭煩,然而在此時此刻,他開啟門看到蜷在沙發上等待他的方眠時,他又想要停止思考了。
他說:「別睡太晚。」
方眠靜了幾秒鐘,便十分聽話地關去了客廳的燈,輕聲對他道了晚安。
林知竹沉在黑暗裡,沒有辦法停止那些混亂又有理的心情。
耳邊彷彿還有林在水的聲音在不停迴響,你真的一點也不心動嗎?它們響的太吵鬧,像要逼他給一個答案。
大腦習慣使然,還未徵求他的意見便自發地論證作答起來:
於是他想起那天夜裡方眠俯身給他的一個吻。
想起方眠為他站在試鏡室裡眼神明亮。
想起方眠在黃昏和晚風裡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
……
這樣的論證輕而易舉,可以連成點連成線,鋪成有理有據的答案頁,可林知竹握著筆將它們一一反駁。
那是因為那天的夜裡太靜謐,因為那天午後的太昏沉,因為那天的夕陽太壯麗,所以親吻無所適從,所以眼神讓人驚艷,所以交握的手指沒有放開。
作答仍在繼續,但似乎答案沒有盡頭。
那為什麼你妥協與他同居?為什麼在意旁人說你和他並不相配?又為什麼會在乎他與秦喻?
但那只是在意而已。
在意與動心之間並不相等,他可以在意一切人與一切事,只要他不願意,沒有人能讓他在心動與在意之間劃上等號。
窗外雷鳴乍響,又漸漸歸於沉寂。
林知竹安靜地想,原來他只是不願意而已。
方眠早起做飯時,發現桌子上已經留有便簽,字跡清雋:有事外出,晚歸。
他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將便簽仔細收好,坐在窗邊發呆。直到鬧鐘響起,他穿了外套一個人步行去了拍攝地。
他去的早,場務助理帶著一群工作人員在佈景,他便幫著搭把手。到了點開始拍攝,無風無浪。導演是個好脾氣的,演員也沒有什麼可被挑剔的,氣氛不冷不熱,按部就班地向前走。
陳星對他讚不絕口,方眠也回以禮貌的客套。
晚上下班,又一個人慢慢地走回去。
林知竹在有意地迴避他,意識到這個事實並不需要多麼敏銳的觀察力。
林知竹再也沒有在客廳停留過,每晚回家之後臥室的門總是關著的,就算是在一起吃晚飯,他也不再回應他試探的撒嬌。
他不知道林知竹在忙些什麼,林知竹也不會對他提起,這樣的狀態他是熟悉的,在過去的許多年裡見過了一次又一次。
這是正常的。
他不需要知道包養他的人在做什麼,他只需要做好他該做的事情,可是林知竹彷彿也不再需要他做什麼了,厭倦來的比想像中的還要快。
他們的關係在走向失控。
林知竹想,所幸他意識到這點時還不算太晚,尚有反悔的餘地。
他不願將在意與喜歡如此輕易地劃上等號,彷彿對此抱有不能啟齒的傲慢。他既能對喜歡方眠這件事作出分析舉證,同樣也能從反面一一辯駁這場心動的荒謬之處。
他不喜歡出賣自己身體的人,不喜歡沒有道德底線的人,不喜歡在鏡頭前裝作天真的人……
他為什麼會為這樣的人步步妥協直至動心呢?
他們可能在一起麼?
他曾說他看不下去方眠的墮落,所以將他暫時圈養,不後悔也不再前進一步。現在卻成了他的最後一個不願意說破的藉口。
他願意為了這樣的人徹底放棄原則麼?
林知竹收到嚴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