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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很倉皇地笑了一下,神態幾乎有些驚恐。半晌,怔怔地抬起手,蹭了一下嘴唇。
他帶著某種,乍驚乍喜,不可置信的神色,一下子紅了眼眶。他眼睛都不眨地用手背急急擦了一下臉,說:「懷哥你,你是不是原諒我了,你這是原諒我了嗎?」
洶湧的酸楚逼得我不得不偏過頭。
「這是怎麼了,」他小聲說,「怎麼突然……」
「是唐先生嗎?」
有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拿著一個登記表之類的東西在我們身後叫他,大概是感受到了我們之間微妙的氣氛,有點尷尬地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啊。」
唐書禾搖了搖頭,接過登記表低頭匆匆掃了一眼,又立即看向我的臉,那種汲汲惶惶的表情讓我有點後悔——這種場合我不該剛才失控親了他的,事又多又雜,話也沒法好好說。我捏了捏他的後頸,說:「你先忙你的。我們……等下午宴席辦完,我們回去再細說,你放心。」
唐書禾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拿著表往大廳裡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探出頭來說:「真的,回去跟我細說啊?」
那神態熟悉得讓人恍惚,恍然間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只是站在他家樓下,和他第一次牽了手。我站在那裡,沖他擺擺手:「嗯。」
「別騙我啊,」他說,「求你了。」
我笑了一下,眼淚快掉下來了:「嗯。」
他撓了撓後頸的頭髮,轉身進去了。
火化不久就結束了。我們送唐友聞的骨灰去了墓園,然後開車去酒店準備宴席,我給唐書禾調了調座椅角度,放平了一點,拉下了遮陽板,說:「睡一會兒吧。」
他半躺在副駕上,外套遮著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睜著。墓園到酒店的路不算近,我有心讓他休息一會兒,伸手去遮他的眼睛:「睡一會兒。」
他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說:「你不累啊,跑了一上午了。」
他垂下眼睛,在我的手腕內側輕輕親了一下。
我:「……嘿。」
他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
他很久沒有過這麼明朗的眼神了。
我一陣心酸,轉過頭去。過了一會兒,聽見他說:「明天……嗯,就明天吧。我帶你去見見我的心理醫生好不好。」
我頓了一下,說:「好啊。」
他有點半開玩笑似的,掩飾著說:「那你做好心理準備啊。」
我喉嚨裡噎得發慌,簡直說不出話,壓了一下才說:「好。」
辦喪宴的酒店有一個廳,到處掛著紫色和黑色的紗幔。唐友聞生前於子女緣上淡薄,朋友也稀少,請的賓客稀稀落落地坐了幾桌,大家都在沉默地玩手機或者等菜。照例唐書禾作為家中獨子是要念悼詞的,大廳的黑色窗簾被拉上了,屋子一下黑下來,那個小舞臺居然還有打光,我看著在一片黑暗中熠熠生輝的葬禮司儀,心想真他媽的黑色幽默,感覺下一秒婚禮用的浪漫大呲花就要轉起來了。
菜傳得差不多的時候唐書禾走了上去。我放下筷子看著他。這時候,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忽然亮了一下,我低頭一看,是一個陌生人傳給我的彩信。
我心裡一頹,下意識地覺得不妙,不想看,就把手機扣了過去,過了一會兒,心裡實在放不下,又拿了起來,點開了那個彩信。
是一段影片。我在它載入出來的第一秒就意識到了那是什麼。
一段監控錄影。
是早年間那種……解析度不是很高,間或掉幀的老式監控,我看見一張長凳,旁邊放著一堆機器,線堆在地上,長凳對面是一個電視,看不清在放什麼,一兩秒之後,有五六個人壓著一個綁了束縛帶的少年人走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