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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棣心頭一時有些煩,她母親剛出獄,這會兒又起什麼麼蛾子。更何況他正與謝延談事情,大理寺卿,何其忙碌,若不是他提了尚書的名號,謝延哪肯賞臉。
想到這兒,陳棣臉頓時沉了下來,還不知阮妗來意,已經氣開始不順了。
可多年仕途的磨礪,讓他養成了面不改色的本事。他俯身作揖:「大人,您等我半刻鐘。」
執筆的謝延容色清冷,好像渾然不在意般:「無妨,既有事找陳大人,進來說便是。」
陳棣有些猶豫,阮妗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他結巴道:「這不大合規矩吧?」
謝延抬起頭,漆黑的眸色看不出情緒與私心,語調正常:「外面天寒地凍,更會耽誤時間。」
陳棣頓時大悟,是了,屋外冷皚皚的,哪比得眼前炭火舒服。謝延發話,陳棣不敢不從,他沖小廝不耐道:「既然謝大人開口,就讓她進來吧。」
「是。」
不多時,清沅掀開帷簾,阮妗進了屋。
謝延的眸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髮髻上那根梅花東珠釵上,手中的狼毫筆頓時掉在桌上。
十四歲的小姑娘,嬌滴滴一張小臉,被臘月的霜雪凍的通紅,像是一顆軟軟的紅蘋果。與阮菱不同,她的氣質更像是一汪清泉,甘恬清澈,教人移不開眼。雖未長開,卻也可見日後的傾城之資。阮家女,不論哪個,皆是名不虛傳。
阮妗顯然也看見了謝延,杏眸頓時顫了顫,小手縮在袖子裡,有些茫然無措。不多時,軟軟的耳根依稀可見粉色。
陳棣不耐的看著款款而來的阮妗。在他眼裡,她長的美有何用,那就是個麻煩。
可是麻煩主動找上門了,總得應付一下。陳棣淡淡道:「你來做什麼?」
被點名了,阮妗飛快的瞥了眼謝延,隨後調整呼吸,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落落大方一些。
來時她想過會撞見謝延,可絕不是在這一方屋子裡,讓他就這麼清清楚楚的聽她說話。她的那些話,帶著折煞人的自尊,極難為情。
陳棣怎麼看她都沒關係,可是謝延哥哥……唉……
阮妗臉色有些赧,輕且細的聲音帶著與生俱來的嬌氣:「大人,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求……」
陳棣有意無意瞥了眼伏案寫呈文的謝延,臉上多了些神氣的顏色。那意思就好像在說,看看,謝大人,如此漂亮的梨花美人,正嬌嬌怯怯的求我呢。
男人在同類面前那點子虛榮心,陳棣被滿足的乾乾淨淨。
可滿足過後,陳棣也知阮妗是個麻煩,他語重心長訓誡:「五姑娘,你母親剛剛出獄,這會兒你不在家陪著她,反倒跑出來搗亂。你我二人的婚約我記著呢,只要我家老太太沒出面廢止,就還算作數,你不必如此上趕著提醒。」
阮妗懵然的看向他,袖下的手攥得緊緊的。
她下意識的看了眼謝延,他正不疾不徐的執筆寫案卷,壓根都沒看這邊,那陳棣他……是故意作出這幅樣子麼?
一顆滿懷期待,滾燙的心漸漸冷鈍了下來。可想到自己今兒來是求人的,也就沒必要裝出矯情的態度。
她正打算開口,就被陳棣的小廝打斷:「陳大人,尚書大人找您回去一趟。」
陳棣聽了,皺眉看了眼阮妗,向打發狗兒貓兒一樣,壓低聲音道:「有事等我下值再說。」然後轉身向謝延告罪:「謝大人,陳某先行一步。」
謝延起身,紫色官服輕輕擦過桌沿,清冽的眉眼溫和平靜:「陳大人慢走。」
陳棣走後,阮妗連頭都不敢抬了,近鄉情怯,她連站在他面前都摻雜著無措。
現在的她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阮妗嚥下喉中的酸澀委屈,別過眸子,轉身也打算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