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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偏西, 山林金綠交錯,浮紫煙靄一片, 他吃力手拄著竹拐, 一路爬坡轉徑, 攬葛攀藤,艱難地喘著氣,腦子回想聯翩, 是臨行分別前, 對妻子蔻珠的一句句承諾:「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 這一去,可能會很忙碌, 難得回來了。你要保重自己,兒子, 我就把他交給你了。你放心, 得不到你說的那幾字——東山再起, 力挽這天下局勢狂瀾, 我絕不回來見你。」
她流淚了。手慢慢輕捂著眼睛, 把身子轉側過身, 依舊漠然決然背對他,不與他說話。
他用手輕輕觸她羸弱雙肩, 勸她不要哭了,這是她有史恢復記憶以來,第一次對他心軟落淚吧?
他吻了她額發一下,心尖動容, 到底還是感到欣慰。
之後,天不見亮就起床,踏上馬匹,發誓要給她打一個天下回來。
他在崎嶇坎坷的山路走得吃力,概有幾天沒吃喝任何東西了,疲憊,身上的傷痕鞭痕累累,赤露的雙足走得磨破血,倒下去了又爬起來,一路上,但凡有能果腹的東西,野果子野草,哪怕是毒蛇毒蟲,弄在手裡捯飭一番就吃,生存的慾念,活著走出去的念頭,支撐著他即使再困再疲憊,也不能休息。
簡述這一番脫險經歷,也虧得他,早在和這桃花寨兵戎相見不斷斡旋時,就安插了一內應眼線——曾是陳總兵帳下的,一差點因違反軍規險些被處死的小兵。那時他剛來到軍營,給陳總兵好話說盡,不斷求情,陳總兵總算給小兵放了。之後,李延玉知道可能在這陳總兵帳下無法呆下去,便收為心腹,讓他在這裡做內應眼線。
「李參將,您又是何苦呢!」
半夜,他偷偷趁人不防備給他解繩子,輕聲地問:「如果你肯娶那老不死的女兒,這不就不會受這些罪了嗎?」
李延玉疲憊無力,頭耷拉低垂著,倒也沒給這小兵多解釋,之後,小兵竟順利救下他趕緊讓快速離開,再後來,他又去機智地假裝在整個山寨喊,說李延玉逃了,方向是山的那一邊……種種經過,自然一番驚險冗長難提。李延玉用竹拐啪地叉起又一條細花蛇,用手把蛇的腦袋面無表情狠狠一扯,往山溝底下一扔,不拘小節,為了活命果腹,開始邊行走邊嚼蛇生吞。
他的胃部自然是作嘔不斷的,多少年的沉沉浮浮,在這一咀一嚼,像蠻子似的荒野求生存中,於他的腦海回放閃爍。
他的身體終於恢復到很一種很強大的精神體力,之後,沿途又遇一隻吊猜白額的錦毛大蟲,他腰沒有帶佩刀,只能單手用竹拐和那山野中龐大的畜生死命搏鬥。受了諸多的傷自是不用說的,不過,好歹那隻老虎被他給生生治死了。老虎碩大的屍體就躺倒在一旁,他的體力最終又因這場搏鬥被損耗得快要奄奄一息。他吃力地支身盤腿坐著,手捂著胸口喘息好一會兒,撕下腿褲布巾,給自己包紮身上傷口,倒處都是老虎的抓痕咬傷,他開始一股股流血,怎麼止都止不住。
天經過了黑、又照林間的旭日東升,如此,三天又過去。
這天,艱難崎嶇行走中,忽聽一陣山風猛動,踏踏的馬蹄,如江面掀起海浪,他吃一驚,回過頭,忽而,眼睛慢慢地輕眯起。
竟然是簡槐。
「罪臣救駕來遲,萬望陛下恕罪!」
身穿白衣的微胖中年男子領先騎馬前頭,手勒韁繩下馬翻身,單膝往他面前抱拳一跪,頭低垂著,面有慚愧抱歉難色。
李延玉表情複雜起來。
簡槐見李延玉也不說話,只是用一種奇特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自己,知道這次是讓對方心寒憤然了,像是為將功贖罪,「來人!」
他起身猛轉背過去把手一揮,「把那叛賊快速帶上來,要殺要刮,隨陛下處置,以儆效尤。」
李延玉微挑墨眉,身子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