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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穀雨雙目微睜,略感驚訝。眼前這個裸足朗笑,野蠻無禮的少女,嘴裡竟在唸叨著什麼「明德修身,兼濟蒼生」。
這是他與白露初見時的情形。因為她信口而出的這八個字,唐穀雨對她的印象,也由裸足朗笑、野蠻無禮轉變為明艷活潑、睥睨世俗。
他緩緩鬆開自己的手,白露手腕泛紅,多了一道指痕。她卻毫不在意,看了看暖日當空的天說:「快午時了,你該餓了罷?我去給你煮些東西吃。」這才穿上鞋,一路跑進木屋。
白露端著菜站在門口朝他招手道:「快些過來呀,飯菜會涼的。」
他回過神來,慢慢走了過去。
白露邊吃邊道:「這木屋是我租的。我本來想買完了東西就回崑崙山,但我看你傷重,起碼得養好些日子才能好,便想著在這等你養好了再走。對了,我廚藝好不好?我師父最喜歡吃我做的魚啦,是不是很好吃?誒,你別老不說話嘛,倒顯得我像個自言自語的傻子……」
唐穀雨冷卻有禮道:「多謝。」
白露擺擺手說:「舉手之勞,不必客氣不必客氣。」
入夜,天漸漸黑。唐穀雨坐在榻上,屋中黑不見五指。他記得,自己被師弟師妹們丟下山的時候,目光所及之處亦是像此時一樣一片漆黑。
這個十二歲的少年,一想到這段從山頂一路滾到山腳下的回憶,一想起自己最敬畏的師父一次又一次生生剝除他靈根的痛楚,就止不住地發顫。惡寒、恐懼、痛楚如潮水般襲來,在一片暗夜之中包裹著他,幾乎悶得他喘不過氣。
痛苦在心底壓抑久了,爆發出來的時候,就會瞬間不可收拾。
他懼怕黑夜。
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一個人影端著碗走進來,一如當日端著藥碗走進來的師弟。
自然反應使他顫抖著瑟縮到床角。
耳邊響起一個女聲:「原來你怕黑麼?」
啪地,眼前亮了。
只見白露一手掌心端著一團小火花,將一隻裝滿透明膏藥的碗擱在桌上,輕聲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唐穀雨警惕地看著她。火光映出她一張笑靨,道:「這是我煉好的藥。你該換藥了,不然傷口會化膿的。」
說著將手伸過去,唐穀雨本想避開,可大約是她一團溫暖的火花點亮了他的視野,在白露面前,他竟覺得心安,便只坐在原地不動,由她揭開他的紗布。
透明的藥膏抹在他的臉上身上,竟觸膚生溫。白露邊給他擦藥邊道:「你身上全都磕破了,你是怎麼摔成這樣的呀?要是不好好換藥,留了疤破相,那可就不好了。」
唐穀雨沒有說話,睫毛微微顫抖。
這幾年,他早就習慣一個人舔舐傷口了。眼前這個人,竟然不求回報地對他好。
擦完藥的時候,唐穀雨蓋被躺下,火花剛滅,又陷入黑暗,他下意識一抖,抓住白露的裙角,「你別走。」
白露停下腳步道:「哦對,你怕黑啊。」她回首靠在榻邊,說:「小的時候,我也怕黑。我大概比你還嚴重一點,因為我不僅怕黑,還怕打雷……那個時候,師父就在邊上守著我,時間長了以後,我發現黑夜和雷聲其實也沒什麼,漸漸地便也不怕了。」
她輕輕抱住唐穀雨,握住他的手說:「你睡罷。我在邊上守著你,時間長了,你就不會再怕了。」
從來沒人抱過他,更沒人這樣握過他的手。唐穀雨覺得這未免也太失禮了,很想甩開她的手,可他又實在害怕。兼又知她沒有別的心思,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動彈。
感受著她逐漸平穩的氣息,唐穀雨安下心,也閉上了眼,酣然入夢。
翌日清晨,唐穀雨醒來的時候,白露仍舊裸足坐在梨樹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