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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很愛他的母親吧,應該因為她的去世很悲傷吧,為什麼非要這樣剋制呢?
「鍾離魅,你一直都這樣麼?」薔華看著他,忍不住把自己一直以來的疑惑倒出來「什麼都忍著,救我的時候血都流成那樣了還說不痛,現在還是一樣不難過的樣子,你為什麼要這樣呢?你有血有肉會痛會難過,再正常不過了。」
她好像忘記了自己才是訴說痛苦過去的人,不滿地看著鍾離魅。
鍾離魅愣了愣,他說「我只是……希望自己心緒平靜。」
薔華看了他半晌,輕輕哼了一聲「你這真是要修道修仙啊。」說罷便轉過臉去,也沒有再深究他父母家庭的事情。
在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的空隙,窗外的陽光照進了房間裡,落在薔華的手背上。春日裡繁盛的花香和青草氣息隨風而來,薔華抬眼看去,窗戶外面有一樹海棠花,爛漫的花枝一直伸到了窗戶裡。
在這種靜謐的氛圍裡,她都沒有發覺自己已經相信了鍾離魅,相信他是真的理解她。
「你不也是一樣,嘴裡說著『不要救我』,可是看到我的時候還是很激動。」鍾離魅的聲音打破了寧靜,他的聲音裡有微微的笑意。
薔華挑眉看他,他的臉和微敞的領口下白皙的面板沐浴在陽光下,眼睛和頭髮彷彿被漂過一般顏色淺了許多,乾淨到幾乎神聖。他見她看自己,唇角微揚「愛情這件事也是,你說自己只要迷戀不相信愛情,可你其實希望有誰的出現讓你相信愛情吧?」
他就這樣和薔華對視著,直到她的目光從怔然變成惱怒,她似乎一時間想不到什麼反駁他的話,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鍾離魅搖頭笑笑,目光迎著有些刺目的陽光向外看去,一直放在被子裡的左手慢慢展開,裡面有一張被握得皺皺巴巴的黃色紙張,上面未完成的咒文已經有些模糊。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薔華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的春日,她在一座橋上跳舞。
那時她沒有戴面紗,一身紅衣赤著雙腳,在那白色的石頭欄杆上翩翩起舞,衣袂飄飄,好像一朵盛開的紅色薔薇,眼裡的笑意如同三月暖陽。
那時候他想,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好看的舞蹈。
還有這麼好看的姑娘。
看著她跳舞,好像他的從前只是一個冗長的噩夢,他終於從噩夢中醒來,回到了真實的世界。
他想向她走過去,卻最終奔向了橋下的流水,用力地拿那清澈的水把自己手上和臉上的血汙洗得乾乾淨淨。當他終於洗好的時候卻冷不丁在水裡看到了她的倒影,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結束了舞蹈,坐在岸邊的柳樹上漫不經心地晃著腳。
那天的陽光也非常好,她在陽光下好像在散發著光芒一樣。
橋邊來了一對白髮蒼蒼的老夫妻,顫顫巍巍地相互攙扶著往橋上走去。她的目光一直追著那對夫妻,老奶奶腿腳不好,上橋的時候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老爺爺就拉著她的手耐心地等著她。在某次休息的時候老爺爺靠近老奶奶說了什麼,老奶奶笑起來,依稀能看到少女一般的歡喜。
鍾離魅能聽見那老爺爺說——若我還年輕,就能背著你過橋了。
薔華沒有他的能力,應該沒有聽見,儘管如此在看到老奶奶的笑容時她的眸子還是顫了顫,變得有些茫然。
他忽然覺得,她好像很寂寞。
她的一顰一笑都是那麼明艷,可是寂寞卻是這麼深刻。
他在樹下看著她,直到她跳下樹離開,她都沒有看見他。後來她去了長安,他也跟著她去了長安,知道了她的名字叫薔華,知道了那時候她跳的舞叫作念奴嬌。然後在幾百年前的某個教坊,他第一次讓她看見了他。
其實在那之前,他已經看著她很多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