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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回,他什麼都顧不得了,他只知道,曲長負在哪,自己在哪。
無論多少理由,都比不上這一個人重要,無論多少阻礙,他都一定要和曲長負在一起,什麼也攔不住。
其實只要有了不顧一切的勇氣,什麼困難都不再叫困難。
靖千江深深吸了口氣,眼看隊伍逐漸清晰,臉上已經露出笑容。
他猛一揚鞭,催馬如飛,從山坡上衝下,高喝道:「大人且先慢走!」
整個隊伍都被驚動,周圍的一群人倏地按劍護在了馬車之旁,那馬車的簾子卻被挑了起來,露出半面俊美面容。
靖千江無視他人,自己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大步走至車前。
他不持兵刃,一揖到地,朗聲道:「相府護衛易皎,特來效於大公子鞍前,以作守護!望公子準許!」
小端放下按住劍柄的手,忍不住說道:「又是你!」
曲長負挑了挑眉。
在靖千江縱馬追上來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那個困擾自己多年的夢魘。
前方的隊伍正在遠去,父親的臂彎裡保護著年幼的皇子,自己拼盡全身力氣追逐,連每一塊骨頭都在疼痛的顫抖,落下的距離卻越來越大。
被放棄的滋味並不好受,因此從那個時候起,他便先一步選擇,拋棄整個世界。
拋棄那個,用虛偽的寵愛與呵護搭建起來的,幻覺中的世界。
撿起了地上的刀。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曲長負說話,片刻之後,只見馬車中的人微微頷首,說道:
「可。」
曲長負說完這一個字之後就放下了簾子,也不再跟靖千江招呼,果然沒過一會,人就自己上來了。
曲長負道:「我聽說璟王殿下上陣殺敵的時候十分驍勇,可以三天三夜不下馬背,把敵軍追的痛不欲生,屈膝投降——這其實是謠傳罷?」
靖千江道:「那是迫不得已的。曲公子這馬車舒服,能多歪一會,誰想坐在馬背上喝風。」
曲長負道:「你居然一個人輕裝簡行地來了,連護衛都沒帶,不像公幹。」
靖千江要答,曲長負舉起手止住他,道:「先別說話,讓我猜猜,嗯……既然不是出公差,這麼囂張地趕上來,不可能不跟皇上報備,你來之前肯定先進宮了。」
靖千江張了張嘴,想到曲長負讓他別說話,又把嘴閉上了。
曲長負道:「惠陽現在的形勢緊張,可不是塊好肉,陛下肯放他的寶貝侄子前來……」
他一頓,伸手:「拿來看看。」
靖千江這才問道:「看什麼?」
曲長負道:「別裝了,又不搶你的,我瞧瞧皇上給了你什麼好東西當護身符。」
靖千江不由笑了,將尚方寶劍拿出來扔給他。
曲長負接在手裡,抽出半截劍刃一看,贊道:「不錯。」
他們這一去,免不了要和當地一些官員產生些紛爭,關鍵不是劍好,是這東西有用。
靖千江輕快地笑著說:「我這樣追上來,得吃你的喝你的,總得拿點讓你高興的東西,以免討嫌。」
這樣一柄至高無上的寶劍,被他說的像是討心上人歡心的小玩意。
曲長負一抬眼,眼眸映著劍光。
車外有天高雲闊,人語交談,馬蹄聲噠噠作響,兩人卻只在車廂中這一方天地裡對坐,半面笑若春風,半面洌似秋水。
曲長負將劍還了鞘,擱在正中的桌子上,道:「那你可虧。」
靖千江微微一笑,瞧了曲長負一眼,又將目光投向別處,問道:「前世今生,林林總總,可還記得咱們認識多久了?」
曲長負道:「加起來得有十多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