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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時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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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眼慈悲
夕陽鑲出西天的一抹絳紅,漫天匝地的斜陽將漸翳的金光塗染在疊翠的青山上,似是披起了一衣紅衾。
一道瀑布由峰頂傾洩而下,峻崖峭壁間突石若劍,令水瀑分跌而墜,擊撞處轟然有聲、氣勢迫人。山腰處是闊達數丈方圓的平地。瀑布落至山腰時聚水成潭,潭底有伏流洩水,常年不滿不涸,倒映著滿山鬱蔭,澄碧如鏡。
潭邊有一方大石,卻架著一圍泥爐。嫋嫋爐煙被輕風吹成一道軟弧,與垂於岸邊的樹枝勾手;茶香若有若無,飄溢於水汽淡霧間。
一個老道人盤膝於石旁,一柄拂塵橫放在膝上。他鬚髮皆白,怕已有七八十歲了,垂目打坐,不發一語。
微風撼樹,似欲將夕照下滿樹流紅曳落於光潤起伏的水面上。雋秀奇峰,襯以漱玉清流,宛若仙境。
此山名為伏藏,位於塞北之外冬歸城西二十餘里。
那冬歸城原是一小集,人口不過數百。然而卻得天獨厚,依山傍水,加上地處中原與外疆的接壤,塞外遊牧的各族每到嚴冬臘寒之際,便來此地休養交易,冬歸之名亦由此而來。
久而久之,此處漸成規模,後經有志之士引水為渠,築土為牆,終修建起這座塞外的冬歸大城。而此城亦成為歷代兵家的必爭之地。
現任冬歸城主卓孚豪爽不羈,破格起用優秀人才,加上冬歸城本就是各族人口往來頻繁之地,國力日漸盛隆,深為中原漢室所忌。
兩年前朝廷藉口冬歸城未能及時上納貢品,派出大將軍明宗越引兵來徵。幾年戰禍下來,冬歸城已是元氣大傷。幸好冬歸城主卓孚平日愛民如子,將士各各用命,百姓也拼死抗擊外侵,加上身為冬歸城守、號稱冬歸第一劍客的許漠洋領兵有方,更借了冬歸城的堅固城防,才勉強支撐到現在。然而冬歸城久攻不下,[霸氣 書庫 …wWw。QiSuu。cOm]中原漢室大傷尊嚴,不斷派兵增援,城破已是遲早之事。
此時正是早春三月,斜陽欲沉、牧童晚歸之時。夕照對映下,但見明媚遠山中,天空純淨得不染一塵。花香瀰漫,雀鳥啼唱,蜿蜒而去的河溪邊上,奇花異樹夾溪傲立。雖是值此塞外苦寒之地,卻也別有一番江南水鄉的勝景。
寧謐山谷中,變故突生,一陣急促的蹄音踏碎了伏藏山的幽靜。一匹快騎從冬歸城直奔伏藏山而來,晚歸的林鳥紛紛驚飛。那馬兒渾身是血,口噴粗氣,馬上乘客半身伏於鞍上,面目根本看不清楚,惟見掌中持著一柄明晃晃的長劍,劍身已被血水染紅。
剛剛到了山腳下,那馬忽然前蹄一軟,將馬背上仗劍的騎士掀落在地。那騎士用一個靈巧的側撲化去撞向地面的慣力,直起身時卻觸發了腰腹的傷口。一個趔趄,以手中長劍支地才勉強撐住身體。他看看倒在地上的愛馬,早已是口吐白沫,命在旦夕,不由心神一散,長長嘆了口氣,仰天躺在地上,就似虛脫般再也不想起身了。
那人就像是剛從血水中泡出來的,已分不清身上的斑斑血跡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敵人的。適才長達三個時辰的激戰不但讓他失去了親人、朋友,甚至還有國家。幸好他憑藉過人的武功拼死殺出重圍,暫且擺脫了追兵,逃到這伏藏山下。然而他的體力已完全透支,雖然心底念著他拼死要來見的那人,卻不知自己還能不能在喪命前趕到山頂。
他身上大大小小共有十餘處傷,最觸目驚心的無疑是額上那一道劍傷,已經結疤的傷口就像一道暗紅的符咒。如果江湖上人稱“炙雷劍”齊追城的那一劍再深半寸,他必將頭破額裂,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