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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 他邁著這條再也伸不直的腿, 從大羲追到歧國。
歧王在震驚中徐徐起身, 一步步踱步到付閣主跟前,他的眼中有著難以剖析的內容,讓人難敢直視。殿中是良久的靜默——付之涯這個人,或許死了才是最好的結果。他活著,是汙點,是威脅,是日日提醒歧王, 曾有三千多個鮮活的生命,為他斷尾求生的……噩夢。
漫長死寂之後,他卻只是拍拍付閣主的肩。
輕聲道出一句:「能回來就好。」
付之涯半膝跪下,面具下的聲音不怎清晰:「屬下發誓此生效忠王上,但有命在,誓言便無轉移。王上在哪裡,屬下就追隨到哪裡。」他的忠心已經用赴死去證明過,毋庸置疑。
歧王輕有一聲長嘆,眉心被愁緒所牽動。又是長久的沉默,他將手掌放在付之涯的頭頂,一如當年付氏先祖跪在聞人先祖跟前發誓效忠時,聞人立信所做的那樣。
「霽月閣已完成它的使命,付氏一族大忠大義,孤不可再妄求更多。從今日起,孤還你自由之身,賜黃金千兩,你可自去你想去之處。」
回應他的,是面具下傳來的一聲自嘲的笑。付之涯垂首回道:「我這樣的人,還能去哪裡安身立命。還請王上收留,舍我一個容身之所。」
他如今這個樣子,如幽魂鬼怪,人人見之躲避,天地遼闊卻無哪一何處可容他。
歧王豈會不懂,卻無意應允。他收回自己的手,負在身後:「聽王后提起,她把你的衣冠冢立在鶴鳴山的山腰。因你說過想得清靜,早已疲於背負沉重的枷鎖,她才會冒險回去為你立冢。付之涯,孤知道你不是貪生怕死之徒,人中豪傑又豈會為區區幾口飯甘願再入牢籠?」
王后?
付之涯先有一愣,陷入沉默,他埋下去的頭顱被這沉重又突然的兩個字,壓得久久沒能抬起來,那已然彎曲的脊背亦埋得更深。長時間的寂靜,他彷彿說不出話。
「孤替你答。」歧王風儀嚴峻,回身落座,臉上有著薄薄慍色,「你是為了她,翻山越嶺不辭辛苦也要回來。但,你應當知道,她的身份已是晏海的女兒,是孤的王后。將來她要母儀天下,享尊榮萬千,她的名節萬不能因過去的事而染上一絲一毫汙點。」
歧王之言,字字誅心。付之涯慢慢把頭抬起,面具遮蓋著他的臉。他用沙啞的聲音回答:「她能追隨王上做人上人,後福無量,屬下豈會毀人福澤。屬下不人不鬼,只求能有一立足之地,豈敢有非分之想。」
歧王看著他雙眼,不置可否。
他重重磕罷了三個頭,殿中靜靜然,等待許久他卻仍未得到一個確切的答覆。
於是付之涯直起腰,忽然從腰間拔出匕首。一道寒光閃過,宋義大驚,立時拔劍護駕,不料那把匕首的刀刃卻落在了付之涯自己身上。
面具落地,一截舌頭被扔在地上。
宋義臉色大變,腳步怔在原地:「付閣主!」
付之涯無聲地跪著,血蜿蜒流滿下巴。曾經的人中豪傑,跛了腳,傷了臉,駝了背,體無完膚,這一眨眼間又自毀成了一個口不能言的啞巴。
宋義又急又氣,不知這人竟會固執到這般地步:「付閣主這是何苦呢,何必兩敗……」
「付之涯。」他話音未落,歧王臉色沉入深淵,怒斥道,「你是在逼孤。」
付之涯不搖頭,也不點頭,撿起面具重新戴上,遮住他已被燒燙得猙獰難看的臉。血從面具的縫隙流出,將高高的黑色衣領染得更黑。然後,他又埋首跪著,雖一字不能言,卻勝過有千言萬語。
又是死寂。
良久。
「宋義,帶他下去療傷。」
宋義卻拉不動付之涯,這人就像坨鐵疙瘩生根在地上,沒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