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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舔舐著鍋底,蒸蒸熱氣便從籠邊裊裊而出,池小秋數著時間,看差不多時再拿出來,用力揉搓,直到顏色均勻,而旁邊備好的各色果乾核桃仁瓜子,便在這時候揉了進去。
蒸籠裡舖上一圈筍殼,白糰子放在裡頭一壓,便成了形。
池小秋戳戳他們:「這回,你們總該更好吃些吧!」
可惜她費力做出的這些白糰子並不省事,等她要把熟了的百果糕拿出來時,才一碰到,心裡便叫了糟。
果然,她稍稍一捏,手裡的百果糕便碎了。
何止不粘牙,他們還可以粉碎如沙土。
池小秋這會慶幸,只蒸出了一籠來試驗。
她不焦不惱,又拿了一團粉來,裡面蒸兒糕混得少了,正好能讓她來算算比例。
這日再往雲橋上去時,池小秋正經過閒倚在橋邊的老頭。
兩下里目光相遇,他眼神在池小秋手中的糕點徘徊片刻,有些失望,又有些嘲諷。
池小秋渾然不覺他的眼光如何,既然別人已經將方子給了,那其中分寸,便該自己去學習把握。
再試上幾回,她定能做出來!
一連兩日,池小秋都在和百果糕奮戰,連雲橋上出攤的時間,都在腦中反覆算著蒸兒糕和糯米粉的比例。
依舊是鱔絲面雞肉粥,橋頭上的十來個學子近日給自己加了砝碼,連柳樹蔭下都不去了,都選在烈日炎炎的時候,將自己曬得臉色通紅,大汗淋漓,腳步虛浮,兩眼發黑,然後趁著吳先生出來時,將聲音調高几倍。
十幾個人一齊拼起來,當真是——聒噪!
池小秋忍住捂住耳朵的衝動,頭一次看著鱔絲面有些痛苦。
就在快要忍耐不得的時候,聲音一下子止住了,池小秋一看,自己攤子被擠得水洩不通,只因坐在其中一張空桌上的,正是他們心心念唸的吳先生。
池小秋一抖手腕,一道面落入碗裡。鍾應忱放下書去幫忙,剛把鱔絲面放下,便聽見吳先生清清淡淡地問他:「高溪午那篇論商之道,是你幫忙寫的?」
鍾應忱眉眼未抬,八風不動,道:「是。」
「聖人幾次下詔,便是望天下子民能厲行簡樸,你偏要推崇這奢靡繁華之道,豈不是有悖聖意?」
鍾應忱淡淡道:「聖上下詔,自是望這四海昇平,百姓衣食無憂,斷不願天下大同,人人吃糠喝稀。若奢靡有度,未嘗不是好事。」
「怎講?」
「百姓要穿綢,方有蠶農出蠶,織工紡絲,染匠上色,畫工布畫,這一層層,便養活了許多人家。柳安鎮一百多個行當,抽出許多稅來,又有幾個是隻務耕織便能交出來的?」
吳先生一時意外,看他半晌,才問:「你叫什麼名字?」
「鍾應忱。」
不說後頭高溪午如何哭喪著臉來找鍾應忱,將他如何露餡如何被逼招供,卻堅持沒有吐口的壯烈經歷告訴他,理直氣壯道:「便是在這樣境地下,我都沒有出賣兄弟你!夠意思不!」
「吳先生已找到我了。」
「啊?」
「下次抄作業,別忘了把名改了。」
那篇文章裡末尾有一句:柳安鍾生言,高溪午原封不動地寫了上去,吳先生只用一留意,便知曉平日與他熟悉的人中,有誰姓鍾。
順藤摸瓜,最是容易。
高溪午震驚了,不敢相信自己露餡的如此容易:「我便這麼蠢嗎?」
鍾應忱誠懇道:「當真。」
可看在他無意間助了一臂之力的份上,鍾應忱決定,今日池小秋送給他的那籠糕,他便讓與高溪午了。
高溪午一聽有吃的,便將對自己的恨其不爭拋在腦後,跟鍾應忱回家去拿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