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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做夢了,一場悠長無比的夢,夢中的一切如同電光幻影消散,一覺醒來,誰都不在身邊,除了她自己。
助理給她打電話,委婉得詢問早上的會議她是否還參加。向遠知道自己起得晚了,以往這個時候,她已經坐在辦公桌的後頭。
向遠對助理小吳說,“今早我會晚一點到,你只需要把會議記錄放在我桌上。”
小吳從向遠甫入江源就開始跟隨在她身邊,當年生澀懵懂的小姑娘,可以為了一次投標的失誤號啕大哭,如今已然結婚生子,老成持重,細緻周到,更成了向遠身邊得力的人。小吳沒有問向遠缺席會議的原因,向遠做事,從來都有她的理由,但小吳不知道,這一天,向遠的理由僅僅是因為一場做過了頭的夢。
然而,恰是這一通電話提醒了向遠,誰說她一無所有,她還有做不完的工作,還有江源那越來越大的家業。四年了,時間會帶走很多東西,也會留下很多,這個“很多”對於向遠來說就是財富,她這一生也用不盡的財富。
江源如今已經徹底脫離了賴以起家的建材生產行當,江源地產的標識對於這個城市的人而言已經不再陌生。三年前,向遠從以地抵債的溫州商人手裡拿下的那塊風水惡地,隨著城市的變遷,搖身一變,成了依山傍水的黃金福地,這一切的改變其實不過是因為一座把那個死角和城市繁華地帶連線起來的大橋。江源就市靠著這片定位為“繁華淨土,都市新貴”的樓盤“半島雅居”打響了招牌,至於賺了多少,眾說紛紜,只有向遠心裡最清楚。
接下來幾個成功的嘗試,讓江源的重心全面轉移到地產業,就在半年前,位於G市中心地帶破土動工的“江源時代廣場”讓向遠執掌的葉家終於成功躋身本市最具影響力的地產商之一,曾經有一段時間恨不能置江源於死地的沈居安也變成了向遠的合作伙伴,他們同時出現在G市樓市資訊期刊的年度版裡,執手言歡,一個說對方是自己最欣賞的同行,另一個則溢美有加地稱身邊的人是難得的良師益友,只有細心的人才會發現,他們兩個不管合作多麼緊密,四年來,從來沒有坐下來在同一個桌上吃飯。
至於別的,鼎盛的莫建國見到當年自己嘴裡的“小向”,也會客氣地喊一聲“向總”;曾經揚言要禁止江源參加投標的地中建現在成了“乙方”;向遠自己投資的境外藥業公司和她控股的幾個娛樂中心都有鉅額回報;她被當選為人大代表、市政協委員、優秀青年企業家、三八紅旗手;她甚至還買下了葉騫澤求婚時的那片荒山,沒有了許她一生幸福的那個人,假以時日,那個地方也許會記載江源更高的輝煌……世事無常,是誰說的,今日的果,是昨日種下的因,她揉碎了自己最好的年華,終於握緊了現有的一切,這些年她苦苦耕耘的那片無愛的土地,其實再肥沃不過,雖然現在它除了豐收的財富,其餘什麼都不生長。
向遠,向遠,從小,媽媽就說,她一定要走得比別人更遠,葉騫澤也說,你的世界不在這裡。她已經去得很遠,但仍然不知道,更遠是多遠,她的世界究竟在哪裡?
如今的向遠再不是無名之輩,她的成就,她一屆女流的身份,她丈夫的綁架案和撲朔迷離的失蹤,都在坊間和小報一角被添油加醋地流傳,真像已經不再重要,人們要的只不過是話題。很多人喜歡把有錢人分成兩種,Old money和New money,Old money是世襲的、優雅的、高貴的、含蓄的,New money是新興的、暴發的、市儈的、世俗的,而向遠毫無疑問是人們眼裡的後者,尤其在那些葉家的老朋友和商場的舊夥伴看來更是如此,他們大多跟葉秉林是舊識,如今早已不能和葉家比肩,那麼可以做的也只是在背後嘲弄向遠這個從鄉下丫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葉家女主人。
有人笑話向遠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