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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銘抱著頭不斷發抖,窒息的瀕死感如影隨形,他不得不張嘴急促地喘息,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好似泥漿一般將他裹住,要拖往黑暗深處。心臟一陣陣尖銳地痛,胸腔的壓迫感像山一樣壓下來,肺部更像是要爆炸,充滿了不安的驚恐的焦灼。耳邊隱隱的人聲忽遠忽近,憧憧的人影在他眼前晃過,但他無法聚焦視力,有某一個瞬間,所有的嘈雜彷彿剎那間褪去,他短暫地得到了片刻的安寧,但隨後,那些聲音——那些他早已熟悉的聲音——如跗骨之蛆,又一次從地下湧出,蠕動著纏住了他:「隊長!救我!」「隊長……隊長!」
他睜開雙眼,又一次看到了那片海,血色的海水漫天席地,而他站在猩紅的海水前,一動也不能動。
陳柯焦急地拍著他的臉頰,試圖喚回他的神智:「聞銘!醒醒!你給我醒過來!」
他環顧四周,想找人求助,卻不知找誰。周圍的人再遲鈍也隱約察覺出不對來,哪有落水的人上岸以後是這樣的狀態的,不禁開始竊竊私語。
陳柯想,他不能讓聞銘這樣下去,實在不行哪怕把他弄暈了!正在這時他看到了應子弦,眼前一亮,沖她大喊:「應醫生!快來幫忙!」
應子弦看著聞銘發抖、喘息、低低的痛叫,像是看到了一隻窮途末路的猛獸。聞銘在她眼中,一向是強悍的、勇猛的、果決的,她從來沒想過也不會去想,這樣的男人居然有一天會跪在泥水中,彎下他挺直的脊樑,在周圍各色意味不明的目光下,被迫展示出他最不能示人的那一面。
她向周圍人大喊:「散開散開!都散開!我是醫生!你們這樣圍著對他不好!」
她蹲下去,拿出一張紙巾,捂住聞銘的嘴:「閉上嘴呼吸,聽我的,閉上嘴呼吸。」
大約過了三分鐘,聞銘的呼吸明顯緩下來了,不像方才那樣急促的像是隨時要崩斷的弦。
應子弦問陳柯:「他恐懼什麼?剛才是不是碰到他怕的東西了?這東西可以是具體的某樣東西,也可以是某個現象或者環境,到底是什麼?」
一針見血。陳柯在心裡默默嘆息,果然專業的就是不一樣,他猶豫了良久,才道:「聞銘有水體恐懼。剛才決口的時候他被捲到水裡去了,完全不能自救,是我下去把他救上來的,然後他上岸以後就一直這樣。」
「驚恐發作。」應子弦冷靜道,「驚恐發作又導致過度換氣。」
眼看聞銘的呼吸逐漸穩定,應子弦又去握聞銘的手。男人的手骨骼粗大,此時握著拳頭,像是一塊堅硬的石。應子弦不急於掰開他的手,而是先慢慢撫摸他的手背,漸而到手指,反覆多次以後,再一根一根地輕柔地掰開他的手指,逐一揉捏過去。
「放鬆。」她不斷地重複這個命令,同時按過聞銘僵硬的臂膀、背部、手臂。
陳柯看著應子弦的舉動:「你這是在幹嗎?」
「從前我們一直以為是情緒影響了身體,我們因為傷心而哭泣,因為恐懼而顫抖。後來詹姆斯和蘭格提出了不一樣的看法,其實人類是身影響心的,因為身體先哭泣了,所以大腦感覺到傷心;因為身體先顫抖了,所以大腦感覺到恐懼。所以如果讓身體先放鬆下來,情緒自然也會平靜下來。」應子弦一邊解釋,一邊繼續安撫聞銘,同時不斷指導他放鬆。
看似簡單的指導語卻好像有魔力,聞銘眼前那片血色漸漸褪去,感官逐漸回到了現實,他聽到有人在輕柔地告訴他「這裡很安全」,有人正在安撫他僵硬緊繃的痠痛的肌肉和身體。他的視線逐漸聚焦清晰,然後在視網膜上,清晰地映出了應子弦的樣子。她微微低著頭,露出側臉娟秀的線條,他看到她秀氣的鼻樑和精緻的小小的下頜,這景象凝固在他視網膜上久久不去,他好像看到了救贖。
應子弦揉捏過了聞銘的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