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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程毓心急如焚,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給周宏遠找過無數種理由,又無數次將理由推翻重演,他不想做個惹人煩的家長,唯一能做的,只有將一筆又一筆的錢,打進周宏遠的銀行卡。當周宏遠的電話終於從關機變成了欠費,又從欠費變成了停機,當聽到那句冰冷殘酷的「您撥的電話已停機」時,程毓終於按捺不住,他向行裡告了假,隻身前往北京。
十月的北京乍冷而乾燥,程毓只是走出車站的空檔,卻急出了一身的汗,將襯衣沓濕,黏黏膩膩地粘在背上,他顧不得這些,只想快點、再快一點見到自己的侄子。他一分一秒也不想耽誤,招了輛出租,本想早點到,誰知卻碰到晚高峰,一氣兒堵到晚上九點鐘,計程車才慢吞吞地開到了北大門口。
程毓在火車上站了一下午,又一連坐了幾個小時,又是心焦又是急躁,嘴唇裂出了幾條縫子,隱隱向外滲著血,待他下車時,連腿都在打顫。
程毓記性好,按著去年與周宏遠一起來時的方位摸到了周宏遠的宿舍樓,上樓前,他卻愣住了。他掏出手機,用前置攝像頭看了眼自己的樣子,眉心緊皺,嘴巴下抿,像極了舊時戲文裡苦大仇深的佃農,他突然有些害怕以這樣的面孔出現在周宏遠和他室友面前了。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又刻意扯出個生硬的笑,緊接著理了理自己凌亂的頭髮和領子,這才深吸一口氣,提步上去。
程毓長得年輕,出現在大學宿舍裡並不顯得突兀,他循著記憶,來到周宏遠宿舍門前,「咚咚咚——」
裡面傳來不耐煩的聲音,有些尖銳,又帶著些吳地口音,「誰啊?」
一個染著黃毛,五官精緻的高個子男生開啟門,程毓一眼認出了趙靖,可趙靖「閱盡千帆、識人無數」,自是把周宏遠和他那個「長腿叔叔」拋到了九霄雲外,是以趙靖瞧見程毓,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誰,撇了撇嘴,把平日對付「掃樓」宣傳員的那套說辭懟到程毓臉上,「不考四六級不考雅思託福不學車不聽講座,面阻勿怪」說完,正要把門關上,程毓卻抓住門把手,「同學,周宏遠是不是這個宿舍的?」
趙靖上下打量著程毓,臉上的不耐煩很快變作玩味,聲音裡儘是曖昧,「你是周宏遠什麼人?跟他什麼關係?」
程毓並非第一天踏足社會的毛頭小子,看出了趙靖的揶揄甚至是不懷好意,卻也只能硬著頭皮,「我是周宏遠的家裡人,請問你們知道他去哪了麼?什麼時候回宿舍?」
趙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瞧程毓一副著急忙慌的樣子,玩心更甚,「你是周宏遠家裡人?家裡人都不知道他在哪,我們上哪知道去?」
程毓眉頭深深皺了幾下,今天他一早起床上班,發現周宏遠的電話停機後便再也在辦公室裡坐不住,頂著鮑冬瓜的壓力和冷嘲熱諷請了假,火速買票,連行李都沒收便趕往火車站,在火車上站了一下午來到北京,又在路上堵了幾個小時,好不容易來到周宏遠宿舍,卻被這樣一個二流子百般刁難,可他偏又不能說什麼,這人是周宏遠的同學,算他晚輩,更何況他是個外來者,人家自然沒理由好生對待。程毓無力的揉了揉太陽穴,靠在門邊兒上,「同學,你就跟我說說吧,我已經三個月沒聯絡到宏遠了,很擔心。」
程毓奔波了一天,早沒了力氣,聲音淡淡的,落在人耳朵裡,說不出的無助與絕望。趙靖卻不懂同情,他只覺得可笑,「我憑什麼告訴你啊?誰知道你是不是人販子想拐賣他?你想把周宏遠拐到哪去?深山老林?黑煤窯?還是你床上?」
程毓緊咬牙關,他氣得發抖,不光是為自己,更是為周宏遠。趙靖會在此時如此對待自己,那麼以往的一年時間裡,又該是如何對待周宏遠的呢?程毓又氣又惱,氣趙靖無恥下流,惱周宏遠明明受了委屈,卻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