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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清餐飲會所是專門面相萬清中層以上領導、以及宴請客戶的,廚師水平高超,無論是西餐還是中餐,都做得色香味俱全。周宏遠一個人坐在餐桌前,他少有這樣寂寥的時日,素日的應酬讓他提不起精神,此時自己地位敏感,無人宴請,卻更加煩躁不堪。
周宏遠的胸腔彷彿開了個窟窿,每一個舉動都呼啦啦地往心臟裡灌著冷風。周宏遠沒吃多少,便招呼服務生撤掉了。離開時,他懶得等電梯,便推開應急通道的門,卻在下一秒停住呼吸。他聽到樓梯口裡,女聲充滿輕蔑,「你知道麼,那個周宏遠竟然不是北京人,平時裝得那麼像,結果是s省的,連自己是哪個城市的都不敢說。」
電話對面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周宏遠聽不清,幾分鐘過後,那位女同事繼續,「呵呵,準是個小縣城出來的,沒準兒是哪個村裡來的呢。我就說嘛,平時越是拿腔拿調、一身名牌的,其實出身越差勁。嘖嘖,怪不得題案被駁回呢,這種小地方出來的人能有什麼眼界?上北大又怎麼樣,美國回來的有有什麼,原生家庭你懂不懂?有些東西,一出生就註定了……」
女同事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到最後,周宏遠已經聽不太清了。他腦子嗡嗡地作響,卻不忘順手關上安全出口的門,朝電梯走去。
大雨還在繼續,雨刷勤勤懇懇的工作著,玻璃外卻仍是一片模糊。北京城的晚上本就堵,更何況還是個下著暴雨的週五,寬大的馬路成了停車場,車輛像是一隻只螞蟻,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
周宏遠愈加煩躁。潮濕黏膩的空氣,「嘩啦啦」的大雨,不時劈過天空的閃電與沉悶的雷,這是他最厭惡的一切。他把頭埋在方向盤下,右手握起拳頭,奮力地砸著擋風玻璃。直到一隻手砸得生疼,直到泛起一片觸目驚心的紅,仍是不知停息。這一刻,他後知後覺,自己真的是無法忍受一個人的雷雨天的。他早已淡忘了那場意外的細節,卻猶記得無數個夜晚,纏綿在心頭最深沉的恐懼。這恐懼已經深入骨髓,寫入基因。
周宏遠無力地看著一隻又一隻扭動在馬路上的螞蟻,他的心「怦怦」地跳著,像兔子,又像小鹿,在時間與空間的枷鎖中,妄圖擺脫這具肉身。沒有人能拯救他的懦弱,沒有人能填補他的空虛,更沒有誰會在家中等待他的歸來。
這些年,他與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城市做,愛,他們聽著窗外的暴雨聲,在寬大的床上嘶吼,他們在潮濕與陰鬱中燃燒自己,卻從沒有一次,沒有一次的結合,能讓他暫且忘了心臟漏出的空洞,更沒有一次的相擁,能緩解他全部的煩躁。
七點半的時候,周宏遠終於順著車道駛出這座以北京為中心的停車場。回到家,他連鞋子都沒脫便倒在床上,餘光一掃,落在書架上,是本不曾閱讀過,卻陪了他整整十年的書。他帶著程毓的這本《月亮和六便士》從j城來到北京,從北京飛往紐約,又從紐約回到北京。他幾次搬家,卻從未將這本燒不動、煮不爛的書丟棄,沒什麼意味,僅僅算個念想。
或許只是這冥冥之中的偶然一瞥,或許是今晚的暴雨與空虛讓他冰冷殘忍的心有所鬆動,又或許是職場的挫敗與同事的輕視令他脆弱難堪,他竟放任自己開啟了那本塵封多年的書,緊接著,從泛黃的書頁中,他拿出了程毓那張拍攝於太華湖的老照片。
塵封的不僅是書與照片,更是他濃鬱而沉重的感情,以及那份缺席已久的良知。他望著程毓含笑的面容,盯著那雙溫柔的眼眸,挫敗、不甘、委屈、落寞、甚至是悔恨,一時間全部打翻,他慌亂的拿起書,卻發現了夾在書本中的便簽。
便簽已變得又薄又黃,拿在手裡幾乎要脆裂開,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一行行鋼筆字更被歲月沖刷,只剩下淡淡印記。
「要記得在庸常的物質生活之上,還有更為迷人的精神世界,這個世界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