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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宏遠深深地望著程毓的背影,迅速地上下將程毓打量了個遍,最後,目光落在了程毓西裝褲腳的幾個泥點子上。
他的胸腔劇烈的起伏著,眼前的英語閱讀一時間變得恍若天書,再看不懂分毫。
他早探知到了程毓的變化,是從那個莫名其妙的週末早晨開始的,未知與彷徨,掙扎與無奈,就像白綾一樣,將他緊緊纏繞,他呼吸不得,又無從掙扎。
他知道自己的秘密早晚有一天會曝光,這念頭始於離開周鎮時,魏大娘的欲語還休,始於李艷華人盡皆知的不檢點,始於那天早晨,必然出現過的男人……可他卻從未想過,這一天會來的這麼早,讓他全然無力招架。
周宏遠早知道自己不是周雲偉的兒子,這在周鎮是個眾人皆知的秘密。剛開始只是個荒謬的念頭,從鄰裡口中的戲謔與輕蔑中探知端倪,在頑皮孩童故作姿態的說漏嘴中拼湊真相,於看笑話之人的故意試探中加深猜測……
在無數個無法被人窺探的夜晚裡,在無數個痛苦到無處躲藏的日子裡,李艷華曾用盡最惡毒的話語將他咒罵,他也曾崩潰大哭,問自己到底是不是他們的孩子,得到的,卻只是更為變本加厲的詛咒與詆毀,還有那一句陰狠而厭惡至極的「雜種」。
從那一刻,周宏遠就知道真相,不必全然說開,他終於懂得了,從自己的存在到降生,從自己的呱呱墜地到如今,他從來都不是個值得祝福的存在。
只是一個眼神,他就知道了,若不是有了自己,李艷華絕不會嫁給周雲偉,他同樣也知道了,自己與周家,其實沒有半分的關聯。
有時,在周雲偉毫不留情的巴掌中,他甚至覺得自己這個便宜爹也對這秘密一清二楚,否則又怎麼會將自己打到皮開肉綻還陰岑岑的奸笑?他曾想過,等自己有朝一日有能力徹底脫離這個家後,問上一問,卻沒想到,這成了永恆的秘密。
他早知道周雲偉會不得好死,更是無數次的詛咒過,可卻同樣沒想過,這一天來的這麼突然。
周雲偉死了,李艷華跑了,他失去了一切,朝不保夕,只是一夜之間,命運卻讓他有了程毓。
明知道自己與程毓沒有半分關係,明知道他不該將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拉上賊船,明知道自己所有的安穩與幸福,都是偷來的、搶來的,早晚是要還的,可他又如何能開口,對這世上最愛他最疼他的人說,「你別管我了,我就是個雜種。」
做不到的,再來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他都依然貪戀著程毓身上的溫暖,痴迷於程毓眼中的溫情。
他能怎麼辦呢?他能做的,只是一遍又一遍身體力行,告訴程毓,自己有多在意他,又有多離不開他。
以往,周宏遠最不願說出口的感謝和愛意,這段時間,不要命一樣地傾瀉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將程毓每天都哄得樂滋滋。
可每當夜深人靜,每當他躺在程毓身邊等待著周公,他又不禁反覆問著自己,這樣做真的夠麼?這個年輕的小叔叔,真的會捨不得自己、又真的肯留下自己麼?
經過這一年多的相處,周宏遠是瞭解程毓的,他善良,心軟,甚至到了軟弱的地步,大多時候,程毓寧肯將痛苦、委屈往自己肚裡咽,也不願讓人難堪。可尋常的小事也就罷了,周宏遠怎麼都不能相信,在這樣「大是大非」的事情面前,程毓仍會做出讓步;他怎麼都不相信,程毓在得知自己與他並無血緣關係後,還會一如既往的對自己好,還願意把自己當做家人,留在這個家裡。
周宏遠垂著頭,眼神緊緊地鎖著一排排看不清的英文字元,等待著命運的宣判與,以及——神的斥責。
只是過了幾分鐘,對周宏遠來說,卻像是幾個世紀一樣的漫長,他煎熬著,掙扎著,一顆心不上不下的懸著,他甚至無數次在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