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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水,方致遠便想到了嘉化十六年泛舟之步晏池。方才趁公退之暇閒翻書卷,本該是件清淨事,自當生涼,不想手上竟也沾了一分水氣,她不知是因近來入奢了,或是俗日過膩了,居然想換些心思了。這念頭不想則已,一想是愈想愈覺得撫州有些待不得。
「天熱了,五日後去山中避暑吧。」
暑氣低沈的天裡,最不當提的便是熱字,關雨霂聽了她這麼一說,亦覺熱了,遂撩了撩長發,甩了甩衣袖。而夏日衣衫輕薄,書入不得那人的眼,白日之下光透薄衫所勾勒的影,卻可以。
「是啊,今年暑熱重。」
本事尋常動作,方致遠不知為何有些不敢再看下去,剛合了眼,又被她的話語喚回。她這時得做點什麼,不然有些手足無措,便隨手拿來紙一張,執筆補墨,迅筆三兩行,再放於桌邊,說:「所需之物,還請你替我打點,若有缺的,你裁奪便是。」
關雨霂走過去拿起紙來看了看,不禁嘆到這人寫字真好看,怎麼隨意擬一清單,都叫人喜歡。後又細讀了內容,忍不住笑問道:「大人好雅興,去山中,還帶琴和棋。」又仔細一想,說:「少了樣東西。」
「何物?」
「傘。」
當真,夏之撫州,雨水連綿再起,船塢滿滿當當,行人稀稀點點,漁夫休漁,貨工歸家,生炊煙裊裊,終日與妻弄兒為樂。
一行人,花一日,來一山間小店。城內並非無山,至於為何遙天路遠選了這麼個地方,關雨霂初不解,然路越走,越明瞭。這個地方……她四年前來過:原來的小店被拓寬了好些,一半保留原貌,另一半修得雅緻。是巧蓋園亭,有長屋晧軒,興茂林翠竹,伴兩條曲廊,水井旁,再添幾柳垂楊。
關雨霂伴方致遠走了幾步,故地重遊,她站在舊屋與新樓之間,心思在昔日與今時之間,一時無話。許久,她說了一句:「大人有心了。」
這心。
她領了。
這有心,有多種作釋的法子,方致遠此時沒想大明白,心裡還在誇她聰明,以為她猜到了這是建給達官貴人的周轉之地。她哪能知道,關雨霂一從小閱遍史上才子佳人之人,能在這麼個小破店裡馬失前蹄。便聽方致遠說道:「來撫州的路上總是要周轉一下,原來的小店財主顯宦們怕是看不上。店主有想法卻沒錢,我便以官府名義借了錢,建了旁邊這戶,分三成收益,也算是我們的東西。兩邊都有房,看你想住哪邊?」
關雨霂現在哪裡做得了什麼決定。緘默之下,如今她就是一六神無主之人。方致遠見她沒有反應,在她身旁輕輕地問道:「嗯?想什麼呢」關雨霂方回過神來,收理好思緒,笑著說:「有錢真好。」
舊景當前,二人相視一笑,絮語兩番,又閒評三四景。關雨霂因想到那日所目之清單,上面的字跡行行草草印在她心裡,說道:「既然來了,還帶了棋盤,小屋放著也拘束,還是去大間的吧。」
方致遠點了點頭,招呼一大幫子人歇著了。二人回了房將東西都簡單收拾一番,就聽方致遠說有事要同店家講,話罷便出去了。關雨霂精神一散,一歪身靠在了窗邊。本是以為來享清閒的,可這清閒嘛,是一點也無,那亂緒嘛,還真多得是。她此會兒心頭亂著呢,那人又跑遠了,便是有的沒的心思都跑來敲窗,如枝頭鳥兒亂啼一般,一聲聲地在逼問。
你說關雨霂懂不懂?連方致遠都懂了,她能不懂嗎?可懂是一回事,要怎麼辦又另一回事了。她此生向來是逆來順受著,凡事都跟著境遇走,看似起起落落,可沒有哪一樣是她自己挑的:
幼時爭強好勝之心,被阿爹給磨沒了,她心平氣和地從了。
閨閣爛漫無知之夢,被朝廷給喚醒了,她無可奈何地認了。
徭役受刑發至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