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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衡看過他年輕時自創《滄海劍法》的劍譜,深覺其劍勢汪洋恣肆,如滄海橫流,長風襲雲,招式倒稱不上精妙多變,難得的是那份吞天的氣勢;如今再看這套「潛流劍法」,卻是一洗浮華,劍招古拙質樸,但招招圓轉如意、內蘊鋒芒,不以驚濤駭浪取勝,反而暗藏洶湧,往往在不察之中突現殺機,變化極盡精微,遠比滄海劍法更難對付。
顧垂芳一代武學奇才,這套「潛流劍法」可以說是他的畢生心血凝結之作,不光聞衡看得入神,其他長老也在旁佇立默記。待一套劍法使到底,顧垂芳收劍站定,掃視過眾人,先挑幾個長老問道:「記住多少?」
幾位長老如被考校功課的弟子,垂手恭敬答道:「師叔劍法精絕,弟子記得約莫八九成。」
顧垂芳不置可否,又問聞衡道:「你呢?記得多少?」
聞衡如實道:「只記得四五成。」
眾人紛紛側目,韓南甫剛定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心道莫非是他看走眼了?顧垂芳選了聞衡其實不是因為他武功高,而是聞衡是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廖長星在後面輕輕咳了一聲,暗示他不要太過。
唯有顧垂芳面不改色,繼續問道:「能破解其中幾劍?」
聞衡仍保持著謙遜姿態,淡淡道:「全部。」
第80章 歸來
這話何其狂妄,此言一出,聞衡溫良恭儉讓的形象頃刻間坍塌得一乾二淨,顧垂芳卻好似聽見了什麼了不得的話,仰天大笑,連說了三聲「好」。
他將長劍擲還韓南甫,見眾人猶然不解,才輕輕嘆了口氣,道:「練劍是為了什麼?劍是用來殺人的,不是用來搭花架子好看的。」
眾人立時肅然,齊聲道:「弟子受教。」
「白練了這麼多年劍,還不如一個少年。」顧垂芳單手按著心口,臉上反常地透出一絲血色,他對聞衡道:「我這人自私了一輩子,臨了還要再拖累你一回,純鈞派是我師兄的心血,我不能替他守住,只得託付給你。臨秋峰長老的身份想來你未必看得上,但除此之外,我也沒什麼能回報你的了。」
聞衡低聲道:「太師叔傳功之恩,晚輩至死不敢忘。」
顧垂芳笑了一下,似乎是體力不支,靠著鄭廉墓旁邊的松樹慢慢滑坐下去,忽然想起什麼,問道:「那年同你一道的小子,如今待你還像從前一樣麼?」
聞衡不意他突然提起薛青瀾,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顧垂芳偏過頭咳了兩聲,衣襟被忽然湧出的大股鮮血染得殷紅,臉色卻霎時灰敗下去,韓南甫失聲喊道:「師叔!」
顧垂芳隨意用衣袖抹了一把,擺手示意眾人不必驚慌,仍對聞衡道:「他腑臟內寒邪凝滯,不是壽永之兆,你若有心,咳……可帶他去曠雪湖尋醫……」
聞衡在越影山上虛耗了大半天,聽了那麼多故事,都不及顧垂芳這一句震撼肝膽,他陡然凝聚起十二分的精神,急問道:「您知道他究竟是什麼症候?」
顧垂芳卻搖了搖頭,七竅血流如注,語聲難續,已然說不出話了,全身的力氣只夠他伸出僅有四指的右手,緊緊地握住鄭廉的墓碑。
他先前演示劍法時自行震斷了心脈,此時已迴天乏術,顯然是早已抱定了追隨鄭廉而去的決心。
眾位長老見慣生死,心中明瞭,都不再言語,跪在一旁肅穆靜候。
顧垂芳的呼吸如同風中殘燭,逐漸微弱下去,渙散模糊的視線則慢慢上移,掠過滿地弟子,飄向松林上方,透過枝丫縫隙,看見了寶石般的碧空。
這一刻,他彷彿忽然墜入了一個永遠不醒的美夢之中,又彷彿是剛從一個漫長的噩夢中醒來。
恍惚中,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剛闖了禍的小少年,穿著一身乾淨利落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