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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外加一百五十磅的鐵輪。弗蘭妮替大家開門兼清場,莉莉扶著弗洛伊德,充當回程的“導盲熊”。
“耶穌基督!”父親說。公車司機不准我們上去。
“來的時候明明可以!”弗蘭妮說。
“他們在乎的不是熊,”弗洛伊德說,“是那根槓鈴。”
“你們這樣抬看起來很危險。”弗蘭妮對弗蘭克、蘇西和父親說。
“要是你跟愛荷華巴布一樣練過舉重,”我告訴父親,“就可以自己抬了,不至於看起來那麼重。”
莉莉注意到奧地利準熊坐巴士,卻不準舉重器材上車;她還注意到這裡對滑雪這回事也很寬鬆,便建議去買個裝滑雪板的袋子,把槓鈴包在裡面。這一來,司機就會以為那只是副特別重的滑雪板了。
弗蘭克建議找人回去借史勞本史呂瑟的車。
“它從來不跑。”父親說。
“也應該會跑了吧,”弗蘭妮說,“那呆子不知修了幾年了。”
於是父親跳上巴士回去借車,但被激進派一口回絕。也許當時我們就該警覺,停在旅館外的是一顆炸彈?但我們以為這只是激進派不友善的一面,只得自己把舉重器材扛回家。走到美術史博物館,我不得不先走一步,讓其他人和槓鈴待在那兒。博物館也不讓槓鈴進門——當然更不放熊進去。“勃魯蓋爾' 譯註:Brueghel,十六世紀佛蘭德斯畫家。
09 第二家新罕布什爾旅館(5)
'就不會在意。”弗蘭克說。結果他們只得在街角打發時間。蘇西跳了一會兒舞,弗洛伊德用球棒打拍子,莉莉和弗蘭妮唱了一首美國歌——閒晃之餘順便賺點錢;街頭藝人是維也納的特產。稱這些表演為“老鼠王再現”的弗蘭克則摘下帽子收錢,那帽子就是當年父親買給他的巴士司機制服配件之一——那頂他充當旅館門房時戴的,活像葬儀社的灰色帽子。弗蘭克在維也納一向戴著它——我們家的老鼠王化身。我們常想到這位憂傷的藝人,帶著沒人要的老鼠一起跳樓,不再走過開啟的視窗。“人生太嚴肅,藝術才有趣!”是他的宣言;他一直走過那些開啟的視窗——直到終於被牽引過去。
我提著一百五十磅慢跑回家。
“嗨,扳手。”我對車底下的激進分子說。
然後我奔回博物館,再提起七十五磅踱回家,剩下的七十五磅由父親、弗蘭克、蘇西、弗蘭妮、莉莉和弗洛伊德分攤。就這樣,我有了舉重器材,足以喚起我對第一家新罕布什爾旅館和愛荷華巴布的記憶,驅走一些維也納的陌生感。
我們當然也得上學。美國學校在美泉宮旁、希慶的動物園附近。一開始蘇西每天早上陪我們搭公車上學,放學時來接我們。有隻熊接送讓我們在同學面前神氣極了。不過父親或弗洛伊德得陪著一起來,因為熊不能單獨坐公車;而且學校離動物園不遠,這裡的人看到熊比城裡人更緊張。
很久以後我才猛然發覺,我們一直沒有關心弗蘭克的性生活,實在太對不起他。在維也納七年,我們始終不知道他交了什麼男朋友。他只說是美國學校的同學——因為弗蘭克年紀最長,修的又是高階德文課,他一個人待在學校的時間比我們都長;待在性氾濫的第二家新罕布什爾旅館裡,弗蘭克一定養成了謹慎小心的習慣,就像當年我要求朗達在對講機下說悄悄話一樣。至於弗蘭妮,當時她有熊做伴——蘇西老是對我說,還是需要從強暴的陰影裡走出來。
“她早走出來了。”我說。
“你還沒有,”蘇西說,“奇柏·道夫還在你心裡,也在她心裡。”
“那麼,弗蘭妮的問題在道夫,”我說,“強暴的事已經過去了。”
“等著瞧吧,”蘇西說,“我是隻聰明熊。”
膽小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