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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話耗費不少精力,紀寶向後靠著輪椅背閉目養神。肩頭的披肩隨之鬆動,露出胸前黑色木盒掛飾。紀寶如同取暖般一直雙手攏著小木盒。
顏霽微微彎腰告辭,悄然離開書房。
房門合上的那一瞬間,紀寶緩緩睜開眼睛。這雙眼睛裡盛滿疲憊和蕭索,最後又全部聚攏凝結成破釜沉舟的決然。
她手指一抬,輪椅行駛到一面書櫃前。並不見紀寶有什麼動作,書櫃自動緩緩移開。這是一道暗門,門後是一間白色的大廳,白色的頂,白色的牆,白色的地。
如果顏霽在這裡,甚至光頭司機或者晏燈,她們就會發現,世界花園那戶連地板都扒掉的兩室一廳,一絲不少的原樣移到了這裡。
客廳裡四排三角鐵搭成的書架,放滿形形色色的書籍。每個書架都又高又寬像一面牆,四個書架佔據了大半個客廳,其餘空間給了一張長桌。
長桌上銅鎮壓白宣紙,筆架懸紫霜毫,墨錠硯臺放在最順手的位置,方便主人隨時練字書寫。桌角壘了厚厚一疊字帖,筆跡瘦硬端莊,氣勢遒勁凜然。
墨鏡女保鏢正帶著手套一張張查閱字帖,見到紀寶抬頭說:「都是些詩詞歌賦,目前沒有發現隱藏線索。恐怕還是需要增派人手來一本一本翻那些書。」
「再看看。怕找不到,也怕讓別人知道。」紀寶有些疲倦的說,「把關於剛剛那個小孩的東西拿給我。」
墨鏡女保鏢走進臥室,從書桌抽屜裡取出一本檔案夾:「我覺得以張弓與的性格,不太可能會對學生說那些事情。從這個叫顏霽的女孩來信看,她非常信任崇拜張弓與,但信裡面的內容,要不然是匯報學習和鍛鍊情況,要不然問些理論性問題,連青春期小姑娘的煩惱傾訴都沒有。不過也不奇怪,畢竟張弓與不是什麼知心大姐姐。」
紀寶接過沉甸甸的檔案夾翻開,顏霽寄給張弓與的信按照時間順序一封封儲存完好。最開始是牛皮紙紅框的制式7號信封,然後變成有卡通印花的信封,有一份上還有奧運會的吉祥物,再後面是白色信封上手繪圖案,最後幾封信重新變成牛皮紙制式信封。
檔案夾的後面是幾幅畫稿。
張弓與是國博典藏部的保管員,精通文史,長於修復,裱褙裝池的手藝即便是專做這行的老師傅也未必有她精巧。相較而言,這幾幅畫則略顯粗拙。
紀寶翻到最後一頁,那是一副鉛筆畫。手法稚嫩全無技法可言,卻線條流暢畫得形神兼備。
鉛筆畫上是十一二歲的顏霽,五官幾乎沒有變化,只是亂糟糟的短髮像個假小子,額頭上貼著紗布,笑得滿不在乎。她袖子擼起,手裡舉著半截碎碎冰,身上套著寬大校服,胸前寫名字的地方被人塗掉了。
紀寶注視著顏霽,黑白鉛筆畫上的女孩,臉上寫滿憤世嫉俗的叛逆,如夏日烈陽般灼目的神采,肆意又張揚,像一頭莽撞跋扈的小惡龍。
若非那些信件以及容貌肖似,實在讓人難以相信鉛筆畫上的桀驁少女會是氣質溫和秀婉,禮貌的甚至有些拘謹的顏霽。
紀寶握住胸前的木盒掛飾,低聲說:「她或許什麼都不知道。但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這座城市?張弓與在這個世界上的羈絆太少,巧合之下總有促成巧合的因果。」
墨鏡女保鏢點頭:「我已經安排人盯著,並且通知總部安保精英連夜過來。張弓與這次意外未必不是契機,或許我們不需要和那邊合作。」
紀寶合起檔案冊,喟然低嘆:「張弓與到底把它藏在哪。」
顏霽隔著玻璃牆陪了一會老師,登記完成人臉識別,首席研究員親自送她出了電梯:「沿路走到底,推開安全通道門就能出去。」
「好的,謝謝您。」顏霽謝過首席研究員,目送電梯關門,轉身走出通道。